(序1)千里出逃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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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昏沉,光昼在堆叠的云层中似现未现,恍如囚车中扣上枷锁的囚犯,苦苦挣扎却久不得脱。
远处参差未明的地平线上,一匹白马在驿道掠尘而过,马上是一名身着青衣的男子。他披着褐色罩袍,但袍的尾摆却并没有从自马背上倾覆而下,仅仅裹住他半个身子,定睛一看,袍内似乎有个鲜活的生命在蠕动挣扎,间或伴着喘息与哭喊声,必定是因为空间狭小示意不满。马背上悬一柄长剑,剑鞘与剑柄间尚未合拢,有着半个指头的缝隙,随马的步幅上下抖动,随时有坠落的可能。
恭又珩此时已顾不得这些细枝末节,他往日隽秀的脸上被泥尘血斑浸透,将表情容颜都完全掩埋起来,只剩漆黑的瞳仁在灼灼发亮,瞳仁周边满布血丝,一望便知已经多日未眠。
从京城出走开始计算,他与胯下爱马已不眠不休驰骋了五日五夜,出走近千里程,偶尔在路途中放慢脚程,便是掏出包裹中的水囊与碎米粉揉合成米糊后,饲喂怀中刚出生的婴孩食用。他本是习武出身,并不擅长此道,弄得两人全身全是残渣,婴儿在他怀中啼哭不止,也没能喂好一顿饭,让他不禁感叹奶妈并不是那么容易糊弄的谋生活计。
因为出行仓促,除了婴孩的食物,他身上没有再携带更多干粮,仅余的一点早在前两天已消耗干净。为躲避追兵,他又专挑偏僻小路、人迹罕至之处行走,人马都已异常困顿,沿途也只能以干草树皮一类的野生植物聊以充饥。
马在驿道上快速奔驰,他脑海同时在飞速思索,他爱驹的脚力在大河难觅敌手,京城的骑兵即便日夜追赶、毫不停歇,少说也得落后几个时辰,暂时算是没有后顾无忧。往前再走约半个时辰的功夫,天亮时便能赶到西迭关口,只要出了此关,便是廊画的地界,莫说此时关口尚未知晓他出逃京城的情报,即便收到命令,只要能想法子出了关,追兵定然轻易不敢上前追赶,惧怕引起两国纠纷,可保安全无虞。
关口在日间会正常开放,进关须凭关符,出关却并不困难。只是他一个壮年男子,怀揣刚降生不久的婴儿,太招人注意,须得想个法子瞒天过海。
眼见前方便是西迭关的民宅区域,他右手夹紧怀中婴孩,左手抵住马绳身跃下马来,一人一马一婴儿,缓慢向前走去。快到内关的墟市之时,路上渐渐开始出现过往行人,他找到道边一株粗壮的榆树,先将马拴好在树旁,然后取出行囊中的水壶,揭开瓶塞倒出清水,用手在脸上来回摩挲,洗干净污迹。随后抱着婴儿走入墟市,找到边上一家摆摊的老妇人,用腰间零散的钱币,揉成一团递给老妇人,买了粗布衣和婴儿的裹布。那老妇人视力不好,眯起眼分开钱币进行点收的时候,他便转身快步离去,以免引起关注。
回到拴马的树下,他靠在树后脱下身上的青色戎装,换上粗布衣,将包裹婴儿的褐色罩袍替换为包裹布,并将佩剑、马鞍连同替换下的衣衫罩袍,一同弃置在地上。
随后他一手牵马,一手搂抱着婴儿,重新进入墟市,在熙攘的人群中穿行。晨间正是墟市最兴旺的时候,前来采购的人们行装各异,但大多以衣着粗陋的货郎、掮客为主,大宅人家的人家并不愿意纡尊降贵来这里交易,因此他一身朴素的打扮在人群中并不显眼,偶然遇一两个马商看到他所牵马匹时眼前一亮,但从喉咙里涌出来的询价**,又被他毫无波澜、拒之千里的脸色给硬生生挤了回去。
往前走大约一盏茶的时间,便到了前哨站的木栅门。由于北境局势紧张,京城中两位亲王亲率十万浣溪军北上,与龙颜国的战事僵持不下,此处虽距离战场有千里之遥,但门岗的戍卫比起往日和平之时仍然严格了不少。所有入关人员除关符外,均需加验府衙的签文,因此入关人数非常稀少,对出关人员则相对宽松,门岗会对可疑之人作盘询查问,解释清楚后便可放行
恭又珩混杂在人群中,低头看了一眼襁褓中的婴孩,这宝贝儿先前已经填饱了饥肚,此刻睡得正酣,估计过关时不会闹腾了,于是他加紧催动马匹前行,务求能够快速通过,不多生枝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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