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阴阳脸与大小眼 (第1/2页)
微看书 www.vkss.cc,最快更新时人与原种!
丁白驹觉得自己穿越了,虽然自己还是那个自己,世界已不是那个世界。但是医生说那不过一种创伤之后的幻想。
丁白驹觉得自己有证据。出事之前自己做了一百多个一模一样的梦,现在的自己又做了几十个一模一样的梦。但是医生说那不过你的另一个幻想。
可俩个梦明明不一样啊。
出事之前丁白驹老是梦到自己坐在轮椅上,头顶一棵大柳树,对面是熙攘的人群,背后是安静的楼群,就像现在一样。现在丁白驹就坐在轮椅上,头顶一棵大柳树,秋天了,柳树开始落叶。对面是一个菜市场,五点多钟,菜市场正迎来自己一天最后的辉煌。做了一百多次一样的梦之后,丁白驹被不得安眠的折磨弄得神经衰弱,不得不偷摸办理了休学手续,就在父母接他回家那天,丁白驹终于在车上做了一个不一样的梦。然后父母因为车祸同时死去,可怜父母直到死去还不知道丁白驹已经办了休学。当初瞒着父母是不想让他们闹心,现在丁白驹就剩下了伤心。丁白驹变成了一个残疾人,那个重复的梦最后成了真。丁白驹叹了口气,按动电动轮椅原地转了一圈,然后向家的方向开去,那里是一片安静的楼群。
刚刚丁白驹在轮椅上睡着了,又做了一个梦,这个梦里丁白驹站在雪地上,头顶是针叶林,对面是一个死去的人,背后是喧嚣的狗群。丁白驹知道这梦早晚会变成现实。
电动轮椅的速度很慢,比人正常行走也快不了多少,走到一半的时候,后面追上来一个人、向轮椅后面的背篼里塞了一包菜。
是大小眼,这个世界上唯一会给丁白驹送菜的人,一个女孩,小女孩。俩人是去年认识的。
丁白驹现在住的这个房子,是车祸以后爷爷用俩个俩室楼换的一个大三室。用来交换的房子其中一套是丁白驹父亲留下的小俩室,还一套是爷爷奶奶自住的那套俩室。老年痛失爱子之后,爷爷还要担负起照顾丁白驹的责任,这对于八十岁的老人来说,有点过于沉重了。没办法,只能带着老伴找个一楼和丁白驹一起住。
买来的这个楼是上世纪八十年代的旧楼。楼高只有四层,看着是红砖楼,其实是钢筋混凝土的框架,最初的设计是三层四层内通,一层二层内通。当时还没有复式这个说法,这个专门为一个大企业的领导盖的楼,显出了某种中国式的智慧。四层楼,三个单元,其实最初只住了十二户人家。丁白驹爷爷买的这个房子的旧主人很是多子多孙,早在二十年前就把内部的楼梯拆除,一楼二楼不再相通,走公共楼梯,变成了普通居民楼的格局。又过了十年,一楼的这个男主人去世,他的三任妻子给他生了八个孩子,分家产时候就难办,最后协商结果就是卖楼,卖楼的小广告就贴在大门上,明码标价六十四万。
恰好丁白驹的爷爷以前就是这个单位的职工,住的职工家属楼离这个干部楼很近,也知道这个楼的根底,早上买菜回来看到这个广告,一看价钱立即回家拿存折,下午就交了定金,晚上给四个闺女打电话,一家借十万,第二天就把楼买了下来。然后又卖了俩个俩室楼还钱给闺女们,谁过日子都不容易,亲闺女也不能欠着啊。
最后给丁白驹剩下了这个十分宽敞的大三室居住,还有以前丁家三口人住的那个旧楼,此外丁爱国贷款买的一个新楼,在新区那边,还剩五年房贷要还,留给丁白驹收房租了,俩个楼的房租正好够还贷款的。
零零碎碎的事故赔偿款加起来有一百多万,老爷子做主给丁白驹存了起来,又找残联和街道,要了一份残疾补助。跑公证处跑了半年,办理各种继承手续,老爷子觉得丁白驹饿不死了,和老伴在半年时间里相续去世。
爷爷去世之后,几个姑姑来的少了。去年姥姥姥爷也在同一年去世,几个舅舅岁数也大了,不怎么上门,几个表兄弟姐妹都在外地工作。简单来说,丁白驹算是一个人孤零零的活在这个世上。幸好有大小眼。
大小眼姓曲,她爹当初得了一个闺女,高兴的不知道咋办才好。取名的时候翻了好几本字典不算,还去问了瞎子,查了取名的网站,啰啰嗦嗦的罗列了十多个名字。最后给闺女取名为晞。曲晞的字音有曲高和寡的意思在里面,其实算不上一个好名字,算命的瞎子说这个名字妨人。果然,曲晞四岁那年,父亲因意外去世。瞎子蒙对了。
丁白驹管曲晞叫大小眼,小姑娘俩眼睛不一样大,左眼比常人大了俩圈,右眼又比常人小了半圈,而曲晞则把丁白驹叫做阴阳脸。丁白驹遇到车祸时候,撞上的是一辆满载轮胎的大货车,当时车上的轮胎正在燃烧,司机慌不择路加上轮胎燃烧产生的浓烟都是车祸的主因,而轮胎在车祸发生后还燃烧了十多分钟,丁白驹当时严重烧伤,加上撞击造成的颅骨骨折,还有致命的肺部烫伤,本来应该必死无疑的,以至于当丁白驹醒来的时候,医院的医生护士都感叹这是一个奇迹。丁白驹的半边脸不知道是熏的还是烧伤的后遗症,颜色变得黢黑黢黑的,另一半当时压在了下面,还是本色的白。
丁白驹和曲晞在一起的时候,丁白驹永远站在左边,这样一来,丁白驹看见的就是曲晞的右脸,而曲晞看见的就是丁白驹还正常的右半边脸。
除了他俩相识的那第一次。
曲晞和寡母一起生活,下边还有一个小俩岁的弟弟。家在城郊,有两亩菜地,专门种植大棚蔬菜为生。这几年村子里的人发现种菜不如卖菜赚钱,纷纷转行到了卖菜。曲晞的妈妈也跟着转了行,不过家里的菜地也在接着种,种的都是快长快收的叶菜,小白菜、小萝卜菜、生菜之类的。卖的菜也从本村收,主要就是黄瓜。卖黄瓜有个难点,就是不能剩菜,要是卖剩下了,隔夜的黄瓜第二天更难卖。所以要求进菜卖菜都要稳,量出为入。每到市场要散的时候,最着急的就是专门卖黄瓜的菜贩。
以前还好,曲晞家隔壁是个卖姜蒜的,东西不多,怎么都够铺开。后来隔壁换了一个卖水果的,水果的花样还挺多,十多种水果要是全铺开就太占地方了。这家做了一个特别大的木板,底下放上四个筐,木板再放在上面,就是非常好的展示台了。但是木板太大了,占了曲晞家的地方,曲家刚开始没吱声,毕竟地方还够用。但是随着自己家的叶菜也下来了,品种一多,东西就不够摆放的了,于是和隔壁谈,谈来谈去谈不拢啊,对方态度极端强硬,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欺负你们孤儿寡母了,你能咋地吧。曲晞她妈就去找市场管理,这个市场是当地的街道开的,又通过同村的人情找到了街道办的一位小领导。领导听说曲家的情况,很同情,和下面打了一个招呼。市场管理找了卖水果的谈了一下,隔壁算是老实了俩天,但这就算是结仇了。
过了俩天,隔壁也通过关系找了另一个领导。“都是本地人,谁还不认识几个朋友啊?”隔壁那个三十多岁的黑面男子是这么说的。然后他把木板竖着放了,在街道上凸出来近一米。以前横着放占你家地方,你可以找啊,现在我没占你地方,你找谁去?
俩家的摊位靠道路北侧,卖水果的在曲晞家的东面,中国人逛路边菜市场基本也是自觉遵守右侧原则,所以凸出来近一米的木板彻底挡住了顾客的路线,曲晞家的生意立即就难做了,过了几天,水果摊的木板凸出了一米还多,这是欺人太甚了。
丁白驹那天让保姆红姐中午煮的汤圆,吃完了有点不消化,正在大柳树下的轮椅上消食。忽然听到市场那边人群嘈杂的声音忽然放大了好几倍,其中还夹杂着喝骂撕打的声音。丁白驹坐着轮椅慢悠悠的滑动过去,费了好大力气在把轮椅开进内圈。就见一个小女孩正在满地打滚哭嚎,一边哭一边骂,已经骂到对方的太爷爷辈了,语言还挺接地气,挺有古意的,一般这种语言从四十多岁的大妈嘴里吐出来还算合理,什么“你家老婆养汉,生出来的杂种没屁眼”“你带绿帽子上瘾,生一个不够,使劲挣钱,让你老婆再找几个野汉子,多生几个,你好好养活”。“你家祖宗没积德,生出你这种混蛋”举凡中国北方大街上骂架的语言差不多收集齐全了,当然也包括普及度最高的国骂三字经夹杂在陈诉的过程中。但是这种语言从一个十多岁的小姑娘嘴里出来,怎么都让人感觉哪里不对。
卖水果的可能动过手了,脸上被抓了几道,看身高差距,小姑娘要跳起来才能挠到那个部位。小姑娘的衣服撕破了,在地上又蹭了满身泥水,脸上已经看不清模样,但是额头上一块红肿还是很明显的,好像还挨了嘴巴,左侧的脸浮肿起来一个手印。估计是看的人太多,卖水果的不好意思和一个小姑娘再动手,旁边也有人已经打了报警电话。卖水果的已经躲到自己摊位后面,偏着头看着无人的地方,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这事怎么弄都是丢脸啊,打架输赢无所谓,反正肯定脸是要不成了。
对面有一个卖凉皮的摊位,摊主特意打造了一把又长又宽的大铁刀来切凉皮,平时很是宝贝,没事就用净布擦几下。这时候不知是不是看热闹太投入了,刀放在了他的玻璃罩子的上面,小女孩忽然跑了过去,跳起来抢到了这把刀。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