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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去 (第2/2页)

因此,他打算拒绝,准备直接离开球场。

如果被拉住的话,就打算用‘没钱’作为理由,拒绝球友们的邀请。

“什么,只是没钱而已吧,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呢。”

结果,他的球友们并不认为‘没钱’是什么严重的问题,他们爽快地搂过他的肩膀,在璀璨的探射灯下哈哈大笑,“没事,这一顿是辉哥请客,吃的还是一等一的高级牛肉火锅,你就放心大胆地跟兄弟们一起大口吃上等牛肉吧!”

“一起痛饮年份最好的清酒,一起填饱肚子,这才是足球,这才是男人之间如火的友谊!”

....

牛肉。

....

听到这个词,张大根下意识地咽了一口唾沫。

....

探射灯下的草场很吵,即使是输掉了比赛的人们也是有说有笑地聚在一起,三五成群地准备离开这座洒满了热汗的地方,而在距离体育公园出口处的路道上,则是停满了各式各样的豪华轿车。

因为路道并不怎么宽敞的缘故,车流因此被堵住了。

一些接到了小孩,急于归家的轿车不愿意等待恰好停在他们前方但还没接到自己小孩的轿车,于是乎,便烦躁且不顾体面地狂摁起了车载的喇叭。

喇叭的响声此起彼伏。

一次比一次的尖锐,也一次比一次的急促。

就像是一根狂躁的银针,一次又一次地刺激坚硬且平静的夜空,拉扯着人们的神经。

但即使如此,也还是掩盖不住这些热衷于足球的年轻人们的欢快笑声。

张大根默默无言地尾随着他们,登上了一辆黑色的轿车,坐在车厢的后座,挤在两个人浑身散发着汗味的家伙中央。

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搭上这么一个不知道依靠什么原理得以成功运作的铁皮大家伙。

当引擎轰隆隆的响起的时候,他呆呆地看着车厢前方的那一块宽阔的挡风玻璃。

仍在持续发空的脑子里,循环播放的只有那两个朴实无华的字,就是...

“牛肉。”

他的内心仍在颤动。

到底是有多久没吃过肉了。

久远到,他甚至都已经忘了肉到底是什么样的味道。

上一次吃到肉...

应该是家里养的母鸡忽然间生病死了,眼看是卖不掉了,可是又不舍得就这样丢掉,所以...一向勤俭持家的娘亲才痛下决心,要把它吃了。

烧了一锅的热油。

然后,把那只用热水烫过,掏空了内脏,拔掉了毛,看起来光秃秃的鸡丢到油锅里炸了又炸。

一直炸到稍稍有点儿发焦的时候,才把它拿出来,端到餐桌上去吃。

依稀回想起吃那一顿饭时的画面,他的吃相不堪入目,简直就像是一条在荒漠里困了许久的饿狼看到了一汪清泉。

他拿着鸡的骨架,反反复复地啃咬。

不仅要确保吃掉依附在骨头上的所有肉,还要保证用舌头卷走所有残留在鸡骨头上的油花,以及吮走鸡肉的味道。

娘亲笑着喊他慢点吃,没人跟你抢,别整得像是饿死鬼投胎一样。

而他的父亲则是一边喝着自制的土酒,一边啃着他不吃的鸡头。

微亮的烛光在他们身后轻轻摇曳,他们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地团聚在一起,共同分享了这一只难得的炸鸡。

画面的最后,他意犹未尽地舔完了手指上的油渍,像是骤然间发现了什么那样,呆呆地看着父亲,又看着母亲。

画面就此定格,时间因而停滞不前。

一切都丧失了行动的权利,唯有沉默的光与影仍然散漫地在冗长的虚空中跳动着某支空灵的舞蹈。

画面中的小孩忽然觉得有些难过,鼻尖发酸,嘴唇蠕动,喉咙干涩。

没有哭,也没有叫。

分明是没有说什么话。

但是,却能听到委屈的声音从幽暗中传来。

在那或明或暗的眼眸中,他沉默了,看着窗外黑白分明的世界,看着漂浮在街道上空的那一片灰沉沉的天空…

就像是看到了过去自己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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