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第85章 (第2/2页)
郑煜和他同窗、共事的年月不少,他做事最讲究个“中规中矩”万事都以不出错为先。今日他能被远派来江陵做监军,郑煜就万万没有想到……
怕是,郑煜暗道,无关公事,却饱含私仇。
……仇怨。
呵,郑煜自嘲地笑笑。何止他谢润煦一人痛恨郑子熙呢?就连他自己都已经快要把自己淹死在怨恨中。
如果不是他,如果没有他。
是不是一切都会好好的。
她会安安稳稳地嫁一个人,哪怕没有什么深情,日子过久了也总会收获家人。她会平平安安地生几个孩儿,几十年之后子孙满堂,享天伦之乐。她还会得封诰命,因夫君出将入相而步步升迁,成为长安城中最德高望重的夫人,百年以后随夫家配享太庙而受世代供奉……
思绪不经意地跑远,郑煜用尽全力才将它牵扯回几分。
半年多了。
从马嵬驿出走后,他不知道自己是沉浸在这种幻想中的时间多,还是脚踏现世的时间多……恐怕还是现世,毕竟他太忙了。
可是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
他的生活被自己简单而强硬地一分为二,总结成公事,和思念……不、如今只能叫“追念”。
郑煜没见过谢润煦超出他那些规矩和老成之外的行事是什么样的,或许这样的人疯狂起来才更该叫人害怕。
更何况与他同行的乃是江东节度使韦陟,此人极富才干,其父为郇国公韦安石,和谢家相交日久。韦陟作为世家子弟中难得的将才,本该早早展露头角,却硬生生地被李林甫压了这些年,如今得太子青眼,定要展示一番……
郑煜揉了揉眉心。
这些都是难处,想了也没有用,徒增烦恼罢了。
再难对付的人,也不过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自认对江陵还算有些掌控,就算两人齐心,广陵也不容易攻破。
眼下最棘手的是……
他们的战略部署不止一次地外泄。
就连永王回撤之事,本来也该是机密中的机密。
军中有奸细,还级别不小,有一个钉子插在鞋底上,走得越快只能越不舒服——必须要彻查!
可这人如今究竟在广陵,还是在九江……
思绪纷繁杂乱,有如一团乱麻,郑煜想得脑仁儿直疼。
“咚咚”两声敲门声,猛地将郑煜的思绪抽离。
“……阿郎?”
函清探进门半个身子,被郑煜骤然抬起不掩锋利的眸光吓得一哆嗦。
“进来吧,”郑煜抬手挡住眼睛,他深吸了两口气,若不是十万火急,函清不会贸然打扰,“……什么事?”
“对面送来的,”函清上前,将一个传信的竹筒放在郑煜案上,“说是要派使者前来……议和。”
“议和?”郑煜听到,果然也是眉头一皱,“里面装的什么东西?”
“没敢看啊……”函清小声地凑过去。
“阿郎你说该不会是血淋淋的一条胳膊、腿,什么的吧?”函清盯着那竹筒发愣,“高适那个性子,每天都骂得那么难听,他嘴上说‘议和’,该不会要背地里抓了什么人砍得稀烂来威胁咱们吧?”
“呵,”郑煜轻蔑地一笑,“我倒是想看看,如今还有什么人能威胁到我。”
他伸手去打开竹筒。
“啪”地一声,盖子打开。
就在这一瞬间,郑煜却愣住了。
函清“嗯”了一声,吸着鼻子到处嗅嗅,“这怎么……哪来的香味儿呢?”
香。
味道很淡了,可郑煜还是一瞬间就闻出来。
……她说她是不明白的,只是这味道闻起来就很贵。
……他说不妨事,多些个檀香显得庄重。
永王潜心研究了不知多少日夜,终于在一众草木之中混淆出了梅香,他那时笑吟吟地对郑煜说,你看梅花本应踏雪,我却叫它自香火之中徐徐升起,可见这“逆天”之事,也并不是全然的不可能。
后来她不知道哪里来的兴致,或许只是一时兴起,自家中后院捞了一把松枝撒进去,于是这清新气又添了苦涩,便真像是雪中寒梅与雾凇相对,凄苦但坚韧,孤单却温情。
就像他们之间的那些刻骨铭心,如有命定刻画般地总笼罩在一场蒙蒙大雪中,叫人也看不真切……于是情,也叙不出口。
郑煜根本止不住双手的颤抖,他近乎粗暴地将竹筒倒扣过来,信函之下压着一个小小布包,磨损日久已经看不出原先香囊的样子,只知道其中包裹着香粉,乃是他郑子熙最最魂牵梦萦的那一种。
……吾赴洛阳,终寻得舒娘为特使前往议和,还望子熙慎重待之。至于停战议和之事,两日之后寅时,吾自在阵前,静候佳音。
广平王的字。
说的是李舒娘的事。
“阿郎!”
函清久久没有等到阿郎搭话,偷偷跑到边上去溜号。
他倚在窗边,透过窗缝往外面看着。
“你看,下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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