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 21 章(修)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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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谢明瑜手指陡然攥紧衣袖。
因太过用力,他的指节都微微泛着白。
典型的温怒却又极力压抑的模样。
南叙便笑了起来。
对,就该是这样。
她与谢明瑜的关系,就该被她捏在手里的,而不是被谢明瑜牵着鼻子走。
机敏多变如何算无遗策又如何
当她不想再与谢明瑜纠缠时,只用权势就能把他压得死死的。
手段下作,非君子所为
呵,她本就不是什么君子,又何必遵守君子那一套
更何况,世间哪有那么什么光风霁月的君子多的是彭飞这种手段肮脏举止猥琐的脏男人,似谢明瑜这种手段百出的,已经胜了大多数男人,男人的基本盘如此低劣,她又何必遵守男人制定的道德标准
她就是要狐假虎威,以势压人。
南叙问,“谢明瑜,你和离,还是不和离”
这句话似乎再次戳到了谢明瑜敏感的自尊心,男人眼睑似鸦翼般漆黑,叫人看不出其中神色,谢明瑜就这么抬眸瞧着她,声音极低,“叙儿这是在威胁我么”
对上那双幽深眼眸,南叙眼皮跳了跳。
谢明瑜的眼太黑也太深,像极了隐藏在青青草地之下的深渊失了草地的伪装,吞吐着黑色瘴气,顷刻间便能将人吞噬。
怕吗
渗人是有点的,但远远谈不上怕。
她的舅舅可是一手遮天的赵迟暄,她有什么好怕的
她什么都不需要怕。
南叙拿着赵迟暄给她的腰牌,答得十分干脆,“对,就是在威胁你。”
“你知道我舅舅的手段,你若不和离,他有的是法子叫你生不如死。”
扪心自问,她是不想看到那一幕的,于是她便道,“谢明瑜,别走到那一步。”
谢明瑜暗淡眸色有了一丝光亮。
然而下一刻,他却听到少女轻轻叹息,“你的心思太脏,我不想脏了舅舅的手。”
杀人诛心。
谢明瑜紧攥着衣袖的手松开了。
“原来叙儿是在心疼阙阳侯。”
谢明瑜笑了,他抬眸看着南叙,眸色比刚才更深。
有舅舅撑腰,南叙当然不怕这样的眸色,可被这样的目光盯得久了,难免会有种生理性的不适,像极了藏于暗处的毒蛇终于寻到了猎物,吐着信子慢慢向猎物游走,渗人阴鸷。
温润俊雅君子如风的男人竟也有这样的一面
可见男人这种东西着实多变,稍有不慎,便会被他欺骗。
但现在,不会了,她再也不会被他欺骗了。
她早就不爱他了。
心里再不会对他期待,又怎会信他的花言巧语
“不然呢”
南叙迎着谢明瑜阴郁目光,笑眯眯,“不心疼舅舅,难道心疼你”
“叙儿自然是心疼阙阳侯的。”
谢明瑜看着南叙的眼,面上带笑,眼底却一丝笑意也无,说出来的话更是平静得吓人,“叙儿自幼养于阙阳侯膝下,与阙阳侯相依为命情谊非常,不心疼阙阳侯,又能心疼谁”
“你知道这个道理就好。”
南叙十分理所应当。
怪事,这句话怎听着怪怪的
明明说得极其平静,话里没有半点情绪波澜,可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句话酸酸的,莫名有种她刚来户部时彭飞冷嘲热讽龚兴的意思,有种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阴阳怪气。
南叙看了一眼谢明瑜。
男人此时也正看着她,幽深的眸子黑得厉害,像是深渊压力,无声将人吞噬。
“”
就很晦气
南叙移开视线。
“彭大人,谢明瑜同意和离。”
南叙转身,向堂上的彭飞道。
谢明瑜面上浅笑淡了。
南叙离得远,方才与谢明瑜说话时声音又压得低,彭飞并非听到她与谢明瑜说了什么,只看到她说着说着谢明瑜便变了脸色,心里便明白左不过是些威胁之话,他便有些看不上,又一个仗势欺人的女人,靠着赵迟暄的威风狐假虎威罢了。
那赵迟暄在战场上英明神武,怎在这种事情上糊涂一个小女子,哪里值得他这般庇佑
委实糊涂
不过谢明瑜也并非好相与的主儿,手段过人又擅长算计人心,俩人凑在一起,便是狗咬狗的旗鼓相当。
似这般般配的夫妻,打着灯笼也难找,俩人就应该不死不休斗到老死,而不是半途就分开。
彭飞心里着实不想让谢明瑜与南叙和离,可又畏惧赵迟暄的权势,不敢真的去卡南叙的和离,这样的感觉让他憋屈得很,心里像塞了一团棉花,连呼吸都变得不自在。
这种明明很讨厌却又不得不笑脸以对的感觉太恶心了
彭飞心里像是吃了屎,却也得忍着恶心去说场面话,“谢明瑜,你果真愿意和离”
“和离乃人生大事,万不能因一时置气而草草决意。”
但谢明瑜却对他的话无动于衷,此时的他神色仍是淡淡的,眼睛仍在盯着南叙,想从南叙脸上看出什么,可南叙却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她看也不看他,只把脸扭在一边,仿佛只要看他一眼,自己便能折寿好多年一般。
谢明瑜眸色一点一点沉了下去。
彭飞气结。
南叙不给他好脸也就算了,现在就连谢明瑜都不把他放在眼里,他这个户部侍郎当的也太憋屈了
彭飞一下子拉长了脸,“谢明瑜,本官问话你为何不答”
又被问话,谢明瑜收回视线。
“大人明鉴,我自是不想和离的。”
谢明瑜的声音很轻。
他承认,当初娶南叙的动机的确不纯,可他既娶了南叙,便会好好待南叙,而不是思瑾的事情一旦被南叙得知,南叙便闹着和离。
太儿戏,也太对不住南叙。
他对南叙心里是有愧疚的。
“叙儿,你当真要和离么”
谢明瑜再度抬头,眼睛一眨不眨看着南叙。
这句话没意思得很,南叙笑了,“不和离,难道看你拿着我的钱与旁人恩恩爱爱”
“叙儿,我不曾动用你的嫁妆。”
谢明瑜下意识解释。
可南叙却瞧也不瞧他,只是跪在公堂上,一只手小幅度揉着膝盖,似乎有些不耐烦。
典型的无论他说什么话她都不会信的模样。
谢明瑜的眉头蹙了一下。
没由来的,他想起另外一件事,南叙幼时满门被灭,只有她一人死里逃生,自那之后,她便落了病根,半点寒气受不得,莫说十冬腊月了,就连春秋季也碰不得凉东西。
谢明瑜抿了下唇。
片刻后,他收回视线,轻声叹息,“也罢。”
“你既想和离,我便与你和离。”
南叙揉腿动作微顿。
是她耳朵出现幻听了
谢明瑜居然愿意接受自己的失败放她离开
几乎是下意识见,南叙去瞧谢明瑜。
四目相对,她看到一双温润却也哀伤的眼,清澈的感伤,一触即碎。
南叙有些意外。
谢明瑜在感伤什么
好奇心驱使南叙还想去看,可谢明瑜已垂下眼,她根本看不到他的神色,只看到他的睫毛很长,敛在眼睑处就像一把小扇子,在眼下投着一圈淡淡阴影,叫人看了莫名有一种心事难叙的酸涩感,整颗心都跟着揪了起来。
南叙愣住了。
“叙儿,你既一心和离,我便与你和离。”
谢明瑜道,“可是叙儿,你我之间果真走到一定要和离的地步么”
南叙回神了。
什么清澈的感伤,什么心事难叙,都是假象
谢明瑜还是那个谢明瑜,先示弱,随后扮猪吃老虎,在旁人尚未来得及提防的时候,便已走进他的陷阱。
什么叫做“果真走到一定要和离的地步”
不想和离便说不和离,寻这么多似是而非的借口做什么
南叙冷笑,“谢明瑜,想想你的家人。”
这句话的本意是威胁,谢明瑜看重家人,更看重他的青梅竹马,这样的话一出,他必不敢再来纠缠于她,早早与她和离,两人再无干系。
可不知道为什么,她的话说出了,谢明瑜面上的反应却不大,他甚至还笑了一下,带着几分自嘲语气,“叙儿,你竟厌恶我到这种程度连一句话都不愿听”
“可是叙儿,纵是十恶不赦的恶人,也有替自己辩解的权力。”
谢明瑜的话诚恳里带着几分无奈,可南叙听了,却只觉讽刺,“谢明瑜,你对我从无半点真心。”
“从初识到现在,你对我只有利用,旁人娶妻是为了托付中馈恩爱白头,你娶妻却是为了你的仕途。”
“你竟是这般想我”
谢明瑜愣了一下,重新抬了头,“叙儿,我娶你怎会是为了仕途”
“是,我的话不够严谨,我改正。”
南叙嘲讽一笑,“你娶我,是为了你的青梅竹马,你的心上人,陶思瑾。”
谢明瑜瞬间哑声。
南叙更想笑了,“你想去救陶思瑾,那便凭自己本事去替陶家翻案,还她一个清白。”
“你心里念着与她的青梅竹马之谊,那便等事情水落石出之后三媒六聘迎她入门。”
“而不是走捷径去欺骗我的感情,迎我做正头娘子再借我舅舅的权势去还陶家清白,去接陶思瑾出教坊司”
谢明瑜瞳孔微微收缩。
他张嘴,似乎是想要解释什么,可他顿了顿,却什么都没说,他收回视线不再看南叙,一只手撑着额头,显然无力辩解自己的行为。
这便是逃避问题,不愿面对。
南叙心里厌极了谢明瑜的这种行为。
谢明瑜总是这样,只要自己做错了事,便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叫人无从问出口,明明错的人是他,到最后却是她哑口无言,看他垂眸敛神的委屈模样,她反倒要去安慰他。
凭什么呢
她才是真正的受害者。
南叙冷笑,“谢明瑜,你自诩读书人,有读书人的清高清傲,却真实的你却虚伪透顶汲汲营营”
“你不愿与官场上的人同流合污,嫌他们满身铜臭只知功名。”
“可是你呢你又比他们好到哪去”
“不,你甚至远远不及他们。”
南叙一针见血,“他们最起码活得真实,是名副其实的小人,而你呢你是虚伪至极的伪君子”
“你满口仁义道德,实则手段比谁都脏”
“你连自己的婚姻自己的感情都能利用,还有什么是你不能做的”
这句话显然戳到了谢明瑜的痛处,男人面上终于有了反应,胸口也微微起伏着,明显动了怒,他的眼里不再有哀伤情绪,而是深深的厌世自毁,像是来自于地狱身处的怨灵,哪怕九死一生来到人世,却也依旧不能拥抱太阳,于是便只好自暴自弃,把死气怨毒降临人间。
那种阴郁太渗人,南叙条件反射般便往一边挪了身体,可她的动作不知为何却戳到了他的心,他骤然抬头,眼底已没往日的温润,他几乎在她挪动身体的时候向她伸出手,如抓救命稻草一般,拼死也要把她留在自己身边。
“叙儿,不是这样的。”
谢明瑜喃喃叫着南叙的名字,幽深眼底只有她一个人的倒影,“你别走。”
南叙吓了一跳。
这样的谢明瑜太陌生,是她完全不曾见过的模样,以至于她根本无法将他与往日的温润君子联系到一起,她看着那双压抑到极致反而变得幽深的眼,鸡皮疙瘩便在她身上起来了,几乎是下意识的动作,她往后退了半步。
可户部的公堂并不大,根本由不得她与谢明瑜拉开距离,而谢明瑜又是手长脚长的那种人,距离并不远的情况下,他很容易就能攥住她的胳膊。
可她不想与他有任何接触,那样会让她觉得无比恶心。
她不能接受自己的男人与别的女人有了肌肤之亲。
“谢明瑜,你大胆”
眼看谢明瑜的手指就要碰到自己,南叙咬牙骂道,“不许碰我”
她的声音太突然,谢明瑜的手竟真的停了下来,指尖在空中颤着,看着她眼底毫不掩饰的恶心,谢明瑜清俊面容满是震惊,“叙儿”
“叮”
但谢明瑜的话尚未说完,便有一声尖锐声响,玄色云气纹的皂靴抬起,谢明瑜如断线风筝一般被人踹了出去。
“阿叙。”
南叙听到一个极为熟悉的声音,“莫怕。”
“舅舅”
南叙侧目回头,去看身后的赵迟暄。
入目的是一双极漂亮的眼。
是的,漂亮,那是一双对于男人来讲漂亮到艳丽的眼,能叫人一眼荡魂,可惜这般潋滟多情的眼,平日里总是冷色居多,看人一眼便叫人哆嗦一眼,让人根本不敢生出旖旎心思。
可现在,那双眼似乎有着别样的情绪,此时正阴郁瞧着谢明瑜。
没有来的,南叙眼皮跳了跳。
赵迟暄松开南叙。
秋实秋练从堂外冲了进来,围着南叙嘘寒问暖。
“我没事。”
南叙摇头。
作为读书人,谢明瑜的身板完全受不住赵迟暄的飞起一脚,惯性使然,他的身体在公堂之上狼狈滚着。
“咚”
一声闷响,谢明瑜的额头撞在青石台阶上,顷刻间昏死过去。
偌大公堂鸦雀无声。
赵迟暄嘴角勾起一丝讥笑,“废物。”
与此同时,公堂之上的众人终于反应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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