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章 (第2/2页)
“陛下,此事无需再多加思虑。臣,明日便启程前往清泽。”容柔嘉说完便转身离开,容闻明显在犹豫,但她绝不能动摇。
消息传得极快,此时盛京中人大多已经知道朝中发生的事,百姓都在感叹这长公主好胆量,不愧是建国以来第一位摄政公主。
先帝弥留之际便有谣言传出,先帝要立长公主为皇太女,驾崩之后执掌大权,成为大周开朝以来第一位女皇,但最后登基的还是容闻,其中缘由无从得知。
……
丞相府中绿树环抱,整体清新雅致,竹苑是丞相傅修林的居所,他家中只有年迈的祖母,父亲早年在战场杀敌,不幸牺牲,母亲在得知死讯时,面无表情,只是一人回到云水间。身边的婢女送晚膳到云水间时,却发现她上吊自缢,身体已经凉透,没了生机。
小厮端着药轻轻地推开门,一股浓重的药味扑鼻而来。
榻上之人面若白纸,咳嗽声接连不断,此人正是傅修林。傅修林半月前亲自调查科举舞弊案,一时不察,竟然被幕后黑手下了毒。
“大人,今早殿下自请前往清泽郡,明日便出发。”小厮低着头,不敢抬头看傅修林。他知长公主是傅修林放在心尖上的人,听闻这个消息,必然要发作。
傅修林虽是面若白纸,双眼无神,但看得出他康健时的风华。
“如今的清泽如此危险,她怎敢……”,傅修林连完整的话都没说完,便又开始咳嗽,咳得他似乎要把肺咳出来,喉咙也是腥甜呛人。“她怎么时时做出惊人的事?”
两年前,周朝打败匈奴,举国同庆。却有人在庆功宴上指控大将军身边的副将乃是女儿身。
女子参军从未有过先例,在世人眼里女子在家中相夫教子乃是本分,上阵冲锋杀敌是男子的职责。
那人却不料副将苏宁大大方方承认向皇帝请罪后,在宴席上直言女子参军有何不可,女子照样可以戍边疆,卫家国。因此,苏宁也在庆功宴大出风头,受到容柔嘉的赏识,但她也在朝堂上受到诸多排挤。
她虽是得到了容柔嘉的嘉奖,但是犯了欺君之罪,被罚俸半年,以示惩戒。
此事一出,大周征兵营陆陆续续出现女子前来应征,都想参军上阵。
犹记得宴席上容柔嘉所说:“男子既能参军,为何女子不可?女子亦可拾剑卫国!”
自古以来,少有女子入仕,但未有明文律法规定女子不可入仕不可参军。
世人对女子偏见颇多,认为女子应恭良娴淑,相夫教子,不可抛头露面。
同为大周子民,何人不想卫国护家,女子中亦有才高八斗之人,亦有武艺高超之人。
傅修林始终是不放心,暗中派遣心腹到清泽护卫容柔嘉周全,以防不测。
……
容柔嘉一行人到距清泽郡三十里路的官驿便停下整顿。
所有人都是提高了警惕,夜里或许会有患民来抢夺粮食。清泽的米商坐地起价,囤粮抬价,以牟取暴利,百姓无钱购买米商的粮食,只好抢劫来往的车队。
容柔嘉深知越是危险,越是不能退缩,她的身后是大周。一旦清泽沦陷,患民四处逃窜,后果将不堪设想。
深夜里多少有些凉意,驿站周围的竹林被风吹的飒飒作响,除却守卫兵,驿站少有人出没。
银画盘着宫女的发髻,手里端着木盆,小心翼翼地推开门,尽量避免发出声响。
银画放下装满热水的木盆,“殿下,夜深了,该洗漱入睡了。”银画抬了头看着书案前写着书信的容柔嘉。
容柔嘉没有抬头,懒懒的回了她一声,“我先把信写了。”转而又继续写她的信。
银画无可奈何,她也知道这封信的重要,是写给邻国天启常山新任太守。之所以是新任太守,就是因为她在一日前已经收到暗探的飞鸽传书,旧太守已经被处决。
至于是谁处决了这位太守,尚未得知。
大周是几十年才遇见一次瘟疫,而天启建国三百年曾经历过数次,应付瘟疫已是熟练。
银画看着容柔嘉眼里流出的疲惫,止不住的心疼。
寻常女子在这个年纪都在议亲,更甚者早已成亲生子,成了当家主母,而她的殿下却还在为国事忧虑,无暇顾及婚嫁之事。
先帝后宫只有先皇后一人,并无其他妃嫔,所以容闻出生便是太子,享受着无上荣光。
自先帝驾崩、皇后薨逝后,这荣光便是容柔嘉给的。这荣光是容柔嘉日夜处理政务,殚精竭虑的了几年才换来的。容柔嘉不仅要护住她的皇帝弟弟,更要护住整个大周江山。
银画自幼入宫伺候长公主,陪着她长大,与她情同姐妹。她曾经也想过想看着长公主出嫁生子,做无忧无虑的公主,享受大周所有女子的敬仰。
可如今容柔嘉只有满身的担子,压得她要喘不过气,更别谈什么婚嫁。
容柔嘉放下笔,舒展身子,眼底青色严重,接连打着呵欠,眼皮亦是止不住的打架。
银画见状上前,脱去容柔嘉的鞋袜,露出一双雪足,伺候她洗脚。
“殿下,我们明日午时便可到清泽。您可要好好歇息,国事虽重要,但您的身子也是同样重要。”
“知道了,你也要好好歇息。到了清泽可别怕,要是哭哭啼啼的,我就把你扔回去。”容柔嘉打趣着,她知道银画性格娇弱,动不动便要抹眼泪。
本来她是不想带着银画来清泽,架不住银画的苦苦哀求,心软下来便让银画一同跟随。
说银画是她贴身侍女,容柔嘉更愿意说银画是她的妹妹。容柔嘉将银画护的极为周全,宫里年长些的掌事姑姑和公公都不敢低看她,自然也没被他人刁难过,一直保持着纯真无邪的性子。
银画轻笑回她:“只要在公主身边,奴婢便不会害怕,公主会护着奴婢的。”
容柔嘉莞尔一笑。
草草洗漱后,二人都上床入了睡。一路上不断接收到关于清泽的书信,每次都是立马处理,使得容柔嘉几日来仅睡了几个时辰,无法好好休息。
银画看在眼里,痛在心里。
女子摄政本是少有,朝中大臣都不信任容柔嘉的能力,时常将难事甩给容柔嘉。为了在朝中树立威信,容柔嘉不得不殚精竭虑,日夜处理政事。
窗外树影婆娑,偶有雷声,像是夜里即将有场大雨。
若是有场大雨,道路泥泞,难以行走,便会耽误行程,不知何时才能到达清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