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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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打呀,打呀!”欢呼喧闹震耳欲聋,一名胡服少女捏紧拳头,亮晶晶的眼睛里满是斗志,跃跃欲试盯着场中抖擞着羽毛的斗鸡,大声鼓舞鼓劲。场外的桌案上摆着赌局的赌注:四锭金灿灿的马蹄金。她身旁围着一群拥趸,也是斗志高昂,向对面的对手不断挑衅。
“吼!我赢啦!”少女高高跳起来,斗场里她的“常胜将军”赢了,那只鸡仿佛也知道自己威风凛凛,昂首挺胸抬着油亮的脖颈,继续张着翅膀痛打弱鸡,啄的对面斗鸡弓着身缩成一团。
少女欢呼一声,把马蹄金揽进怀里,这可是她获胜的赌注,然后利落翻身下到场里,抱起斗鸡开怀大笑,她骄傲肆意的飞扬神情和获胜的斗鸡如出一辙。
对面是一群腰间佩玉,带扣镶金,轻裘华服的少年,为首那个气的俊秀的脸都歪了的,是河东豪富石重之子石迩。
他输了不止一场了,金子都输光了。恨恨带着随从要走,离去前指着一脸混不吝的少女,不服输的放下狠话:“俞羲和,你少得意,斗鸡我是斗不过你。咱们比斗兽,你不是养了一只云豹吗,我叔父商队明日从段部鲜卑回来,定能带回最厉害的奇珍异兽,到时我们一决高下!谁不来谁是王八!”
俞羲和笑眯眯的掂着四块金子,大手一挥:“斗鸡都赢不了我,还想斗兽,不怕输的更惨吗?尽管放马过来,输了可别认怂!”
河东郡太守之嫡女,俞羲和,名满河洛。
不过不是好名。
贪财、好赌、放肆、无忌。
在一众清雅高贵的门阀世家女中,她可谓鸡立鹤群,出了名的愚钝不堪,冥顽不灵,年近十六仍无一门当户对的世家求娶。
俞太守出个门想交友清谈都抑郁了,世家大族纷纷躲避不及,生怕他开口提起女儿亲事,好似如果让俞氏女成了自家宗妇,必定会坏了自家百年门风,断了自家百代宗祧。
俞氏祖上在汉代有过四世三公的辉煌,到她父亲这一代也是晋朝世禄五千石的高官。
河东郡望俞氏的嫡长女,却遭此境遇,对俞氏,乃至整个河东郡来说,可称奇耻大辱。
俞太守因为亡妻的缘故,为这女儿操碎了心,可自家女郎太不成器。不是带着侍从飞扬跋扈、斗鸡走狗,就是沉迷田间地头看民夫挖沟,要不就是跑到匠户作坊鼓捣些稀奇玩意,再不就是养些古怪禽兽。要不是门阀士族之家,谁养的起这样的混世魔王。
反正走贤淑端庄、遵循礼法的大家闺秀那条路,如太原王氏嫡女,是不可能的;至于读书走恃才傲物的才女之路嘛,跟陈郡谢氏的嫡女那般,气走了也不止一个夫子了。
油盐不进,软硬不吃,如之奈何。
别人对女儿期许各有千秋,老夫对女儿只能无欲无求。
但愿她不惹事就行了。
暮色四合里,一支古朴的车队在在荒草孤烟的黄土小径上蜿蜒。前面是一处军营,马车离着军队驻扎的辕门已经不远。
车队有两辆马车,约二十个骑马执戟佩弓箭的护卫环绕在车队周边,众星拱月一般,气势整肃。唯一有些扎眼的,是这些人盔甲内的袍子都是素白颜色。
车内有一女子,也穿着素服,不饰钗环。
车队停了下来。
只见辕门缓缓推开,小股军士拥着一骑趋向前来,是一个谋士模样的中年文士。
那文士身着广袖袍服,有一双令人不喜的细眼睛,坐在马上从容拱手,不知是有意无意,似乎忘记了有下马这一回事。
那个身量高挑的女子推开车门,站在猎猎风中,她身披素白斗篷,风帽遮住她大半的面容,只露出洁白下巴和嫣红朱唇,冷的像冰霜一样。
后营那里,是伤兵医治之处,分布着几个大大的帐篷。
帐篷外停放着一具孤零零的棺椁,在寒风和暮色中格外凄凉。女子只觉心中大恸,眼泪涌上模糊了视线。
她奔向那个棺椁,伏在上面,脸贴着冰凉的木料,仿佛冻成了冰。
由远及近的兵甲摩擦声在她身后不远处响起。女子愣怔了一下,转头看见一双乌色战靴、一方墨锦袍角停在自己身后,一股莫名恨意涌上心头。
她咬牙深吸一口气,站直身子抬起头,强压着眼泪,望着眼前这个气势迫人的男子。心里的仇恨支撑着她,一字一句的从齿缝慢慢吐出句话:
“檀将军也在。开棺,我要看看我大兄是怎么死的。”关中野地,深秋的寒风凌冽,哗啦一声刮掉了高挑却荏弱的少女的兜帽。
那张脸,除了比自己年岁略长,和自己一模一样。
俞羲和在榻上猛然惊醒,窗外晨曦熹微。她身体迟滞,大脑的指令仿佛隔着一层无法到达手脚。直到门外侍女呼唤问道:“女郎可醒了?”她猛地颤抖了一下,才找回身体的支配权。
俞羲和最近总是做这个梦,梦里大哥死了,真荒谬,大哥明明好好的,还有那个檀将军,真不知是何许人也。她梦里知道自己在做梦,但这个梦境太真实了,她一时无法挣脱。
梦境里是另一个她,确切的说是三年后,19岁的她。
“何事?”俞羲和摇摇脑袋,清醒了一点问道。
“昨日的石郎君又来了,他一大早来到府上,说赴与女郎之赌约,今日进行角斗。不过…”侍女有点迟疑。
“不过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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