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第 62 章 (第2/2页)
桅杆顶端悬挂着一个东西,圆圆的,缀满了宝石流苏,迎风飘荡,锒铛作响。
似是个饰物,但却又不似个寻常饰物。
秦云盏不禁以双手在额际搭了个凉棚,眯起眼睛使劲儿的看,他看不清还好,这一看清,只觉得浑身的毛孔都舒张开了,白毛汗湿透了里衣。
那是一颗女人的头
风声幽咽,白光璀璨。
那颗头像一个精心打造的绝美风铃,被悬挂在整个皇城最显眼的地方,轻轻摇曳着。
秦云盏通体僵硬了好半天,艰难的去扯师云琢的衣角。
“师兄师兄师”
他话音未落,师云琢已经凌空跃起,抽出朝光净一剑砍断了悬挂那颗头颅的铰金链子。
师云琢居然没能接住,头颅呼呼的坠落下来。
照这个高度掉在地上,那得像个西瓜似的摔裂成好多瓣,场面一定不会好看,秦云盏想也没想就扑上去接。
那颗头最终掉落在他的怀里,秦云盏也得以看清其轮廓。
他本是壮着胆子忍着膈应去做这件事,但真正从近处来看这颗头,他却意外的发现,这是一个极清丽脱俗的女人。
年龄尚轻,二三十岁,五官婉约秀美,眼尾处有一颗小小的痣。
头颅是被从脖子的地方整齐砍断的,不知是用了什么法子,她的表情安详平静,宝石珠串有的是编织在她浓密的秀发之上,有的嵌在她的耳垂下,还有许多是在她的脖子处打穿了一圈孔,以细细的金链子在里面串了一圈,在织成璎珞。
不得不说,这些繁复的“工艺”手段的的确确是将这个女人的头颅打造成了一颗绝无仅有的艺术品,但其竭力表现出来的无论是鲜活祥和还是雍容精致,都与其死物的本质全然不符,两相冲击对比之下,反倒彰显出了惊世骇俗的妖冶与诡异。
秦云盏抱着这颗头颅怔了怔。
他抬起头,发现师云琢不知何时已经落地了,只站在很远的地方,不曾靠近过来。
男人的目光凝固在他怀中,俊美无俦的脸颊在细微的抽搐着,一向温润清冷的眼眸此刻急剧的收缩,几乎缩成了一个小点,脸色亦是惨无血色。
有那么一个瞬间,秦云盏生出了几分错觉,仿佛师云琢并不是没来得及靠过来,而是不敢靠过来。
方才面对那成千上百狰狞凶狠的鬼民,师云琢都来去自如,片叶不沾,没表现出半点畏惧踯躅之色,缘何看见这么一颗美丽的头就失态成了这样
秦云盏只觉得不对。
他的太阳穴在“突突突”的剧烈跳动,脑海里有许多碎片式的东西在风暴中旋转着。
他看不清晰其中的答案,他总觉得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亦或是短暂的忘却了什么。
那些真相,都呼之欲出
猛然间秦云盏瞪大了双眼,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低下头去看怀里的这颗女子的头颅
他看了两眼,又抬眸去远处他的师兄,复又低下头去。
反复几个来回之后,他的眼眸放大,被无限膨胀的震惊所占据。
这女子的样貌与他的师兄竟有六七分的相似
电光石火间,秦云盏又转过身去,望向他与师云琢走来的这片长街与城池
他错愕的发现,这街景与建筑物的构造是有一种熟悉感在其中的不,不是熟悉,同样的岔口,同样的拐角巷陌,与他先前闯入的那片城郭根本就是雷同
只因由黑夜突然进入白昼,这城池中更多的细节随着光亮显山露水,所以让他这个外乡人一时不敢认。
故而城还是那座城。
秦云盏的脑子里“嗡”一声,他又想起,先前踏入城门时,窃听见那宣读之人的只言片语。
“月中又至御熙国上下一体,君民齐乐”
等等,他们说的是御熙国
“北海之滨有一千年古国,名为御熙,师云琢修道之前便是御熙国的四皇子。”
“可惜他那皇子可真是当的徒有虚名,那年卜算子算出御熙国将有灭顶浩劫,唯有修为高深的仙君能消灾解难,国主便命师云琢回都救国,那时师云琢在桃山关修炼,距离御熙国不过一两日的脚程,若是御剑则更快,他却偏偏见死不救,任凭他的子民与故国悉数陨灭。”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虽说那千千万条性命是死于天灾,但追本溯源,其实是死于师云琢之手。修真之人讲究顺应天道,他逆天而行,满手杀孽,自然修为停滞,不可突破”
秦云盏的脑袋像是炸开了,一段荒诞可怕的故事在他的脑子里初具雏形,他尚未来得及去求证,却见师云琢骤然间跪倒在地。
这一向清高而不可一世的男人在这一刻躬身蜷起,死死的抱住了自己的头颅,浑身上下都在痛不欲生的颤抖。
秦云盏从未见过他如此,只觉一颗心都仿佛在被刀割,他放下那颗头颅,疾步奔将过去,嘶声道“师兄”
他扑倒在师云琢身畔,倾身过去,想要给师云琢一句慰问,却只在粗粝深重的呼吸声中听见了沙哑泣语,仅两字,已如两方镇纸,将秦云盏所有的猜测推断都压到了实处。
“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