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第 100 章 (第2/2页)
这个结论像是一把刀,毫无预兆的就在他的胸口剐了一下,将他的价值观打的粉碎。
他痛出了满口的血腥气,竟是不知不觉间将嘴唇咬破了。
这么一比,他之于箫下隐居真的毫无用处,既赚不来足够的灵石,又不能振兴宗门扬名立万他甚至还需要师兄出面替他摆平麻烦。
这么长时间下来,他到底都做了些什么成就了些什么凭什么成天沾沾自喜呢
头顶上方的天色转眼间就变得晴转阴,风声“呼啦啦”的翻涌着,浓云密布,像是要下雨了。
秦云盏从屋檐上起身,意图离开,脚下却冷不丁被参差排布的琉璃瓦绊倒,他神思涣散,来不及反应,在削薄的瓦檐上重重的磕了一下,滚了下去。
“砰”
这一声闷响淹没在了萧萧风雨声里,师云琢冷不丁侧目。
“你是在拒绝我吗师仙君你确定你不接受这个交易”凤绥觉察到他走神,忍不住出言提醒,“你听见我说话了吗师仙君”
”爹,兹事体大,云琢哥想来是要时间考虑,一时不能答应也是情理之中。”凤苓儿体会到了古怪,连忙打圆场道“不如让云琢哥回去从长计议,择日再给您答复,云琢哥是个聪明人,不会想不通的。”
师云琢不语,只瞧着窗外,窗外大雨瓢泼,风打枝叶,万物飘摇。
雨真的很大,豆大的雨点砸在身上,连皮带骨的疼,秦云盏以平生最狼狈不堪的姿势摔在地上,溅起了一片水花。
积水洼也很冷,他哆嗦了一下,撑着地面站起来,却发现膝盖骨吃不上劲,剧痛难当,他想起方才滚下来的时候磕的那一下,大抵是把膝盖骨撞碎了,他不欲在凤家庄的议事厅外逗留太久,更不想持续淋雨,只好一手扶着膝盖,一瘸一拐的找地方避雨。
凤家庄占地宽广,一个庭院连着一个庭院,各色奇花异草都被家中佣人们打理的极为整齐妥帖,秦云盏来时就发现这凤家庄里的家仆除去领事管家,其余的年纪都颇轻,是些十五六岁的少年少女,而花圃里树荫下又时不时能看见一些幼童在跑来跑去,倒也充满活力生机,而此时此刻,这些人都为着避雨而不知所踪,偌大的庄子一片寂寥空旷,唯有树影东倒西歪。
好在不远处有个凉亭。
秦云盏几乎是爬到了那亭子里,艰难的坐下,他浑身湿的像个落汤鸡,寒战一个接着一个,天阴沉沉如堕,远处厢房的廊下三三两两都点起了灯,凤家的家仆们显然都遵循着凤苓儿的心意,直接跳过了秦云盏的那间厢房。
晦暗与潮湿气四处蔓延,让人感到压抑逼仄,秦云盏呆了呆,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从芥子囊内摸出了那盏鲛珠龙灯。
如澹台衣所言,鲛珠无火自燃,光泽明亮且柔和,瞬间将亭下照的透亮,灯罩上飘着几个字。
澹台衣“下雨了,出门记得带伞。”
秦云盏愣了两秒,猛地用手揩了一下脸,以指尖在灯罩上轻轻的描画。
他的呼吸一起一伏,剧烈程度与指尖细微颤抖的动作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秦云盏“老板娘,我好像要失去我师兄了。”
秦云盏“他对我承诺过很多次不会离开我,都不作数。”
秦云盏“现在想想,都是我逼他说的,他很能容忍我。”
秦云盏“我一直觉得我什么都无所谓,其实我也有这么阴暗的一面。”
他说着说着,发现脸上又湿了一片,方才明明将脸上的雨水擦了又擦。那这些湿意又是什么呢
他就这么难过吗
写下的字在灯罩上滚动,如烟消散,未几,新的字出现了。
澹台衣“这不是阴暗,是你变得胆小又瞻前顾后了。”
澹台衣“跟我说这些有什么用指望我帮你么澄清你不是故意要瞒他有关我的事”
澹台衣“没用的秦云盏,问题的症结不在这里,没人能帮得了你。”
澹台衣的话像一根根尖锐的冰锥,在秦云盏的心口钉下一个又一个的血口。
少年用力的抹脸,鼻梁被擦的生疼。
“我好想告诉他,但是老板娘你告诉我我是不是不应该这么做,我怕跟他连师兄弟都做不成”
鲛珠龙灯猝不及防的熄灭了,就像澹台衣厌烦于告诉他答案,秦云盏僵在原地,他缓缓抬起头,看见凉亭外站着一个人,那人撑着伞,还提着灯。
雨和晦暗都被驱散了,师云琢定定的看着他,呼吸起伏不定,眼中的关切几乎要溢出来。
他洁净的袍摆和袖口都湿了大半,显然是在偌大的庄园内走了不短的时间,秦云盏怀疑他是不是先提着灯去厢房找自己了,没有结果,又寻到这处凉亭。
打伞又提灯,极为不便,他有观澜探路,为何又偏偏要提灯呢
秦云盏咬了一下嘴唇,那些揣测不受他控制的直往外涌,滚烫酸涩的几乎要胀破他的胸口,澹台衣说的没错,他真是没办法了,谁也不能帮他想出解决之法,除了这么做,他别无选择。
“秦云盏你”师云琢堪堪吐出三个字,表情半是无奈半是生气。
“呼”一下,少年扑了过来,踉踉跄跄,狠狠的撞在他的心口,环住他的腰。
师云琢愣了一下,只觉得对方激烈的心跳声隔着血肉传递过来,连带着他的肺腑一同撼动。
秦云盏不是第一次这么抱他,之前都是有意识的撒娇卖乖,提一些蛮不讲理的要求。
但这一次,他听见秦云盏在呜咽,以一种近乎于告别的方式狠狠的对他说
“我特么喜欢你,师云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