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帝都谋事,计吞8荒(下)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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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王心术深似海,一颦一笑,可断人生死、兴亡天下。
“你看看,你看看!你们这是干嘛!”刘彦脸上忽然由阴转晴,做了一个平身的手势,随后意味深长地道,“快起快起!你们四个,是将来的国之栋梁,是太子的股肱之臣,更重要的,你们四个都是一身公心,朕把儿子都交给你们了,把帝国未来的气运都交给你们了,对你们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呐?哈哈哈,起起起,今日叫你们来,一不问责、二不问计,咱们君臣叙话,随便聊聊,无关大雅?”
无关大雅?人家一个胸负宏图、励精图治的帝王,会闲来无事找你们四个官职低微的小年轻拉闲散闷?呵,天真!身在官场,如果连这种搪塞之语都分辨不出,那还是趁早回家耕田种地去吧。
四人战战兢兢地回到席间,刘彦又侧卧在貂毯上,慵懒说道,“削羽翼、用寒门、收兵甲、平私粮,此为平定世族、保家国安康之长策。知我心思者,吾师吕相也!”
殿中四人齐齐拱手,“吕相匠心明断,陛下圣心明锐。”
刘彦揉了揉鬓角,复而坐正,抓了两颗镇好的沙果,用衣角擦拭果子表皮,叹道,“我这绵里藏针的吕相啊,知我不愿见到兵戈四起天下大潮奔涌,料定我必然选择下策,于是直接替我这不成器的学生在各州各郡下了一百多手开局。如今六年已过,分布在天南地北的世族们也不是傻子,这局棋下到现在,所有的阴谋早就成了阳谋,士卒们有的乐于养老,有的东躲西藏,有的以退为进,有的抱团取暖,这局看不到结局的棋啊,真有意思呐!”
说这话时,冉闵用微乎其微的动作,悄悄瞄了一眼刘彦,见刘彦面色古波不惊,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不禁对刘彦的雍容不迫和烈烈雄心所折服。
刘彦双眼瞧着果子,仔仔细细的啃着,声线饱满地道,“远眺帝国前路,有风平浪静,也有惊涛骇浪;有大江奔流,也有乱云飞渡。纵观古今之事,国家往往在两种时候最为艰难,一是积贫积弱,二是振兴发展。如今,帝国内部虽有世族之患,但百业正兴、人丁正旺,正是我辈扬帆起航大展宏图之时,越到这个时候,我们越要有坚如磐石的定力,应对狂风暴雨,穿越惊涛骇浪,去赢得主动,赢得未来。”
刘彦放下果子,豪情万丈,“朕有这个信心与勇气,与满朝文武勠力奋斗,再创一个大同盛世,有生之年,朕必身穿明光铠,腰挎吞鸿剑,统帅百万大军,与大秦会猎北疆,争天下第一!”
振奋人心!鼓舞士气!愿景宏大!
刘彦一番震荡人心的措辞,满足了座下四人对自身规划和帝国远景所有的憧憬向往,他们不约而同起身,异口同声拜道,“愿为陛下效犬马之劳!”
此时的刘彦,心里笑开了花,从此,这四个人的心,归他了!
刘彦对人心的拿捏,不可谓不精准到位啊!
一番君臣大义,刘懿示意四人落座,而后从盘中拾起一枚果子,一边随手把玩,一边说道,“朕着吕相修建虹渠、沣渠一事,诸位有何看法?谢安,这些年你风头极盛,不仅在市井间与刘权生并称为‘天下安生’,也是朕最为心仪的太子侧师,来来来,你先说说!”
谢安人未离席,低头拱手,谨慎道,“陛下心思,卑臣不敢揣度,然卑臣以为,江山就是百姓,百姓就是江山,兴修大渠乃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之事,即便短期内会耗损国力,但也可多多益善,
虹渠北经六郡十九县,沣渠南通四郡二十八县,倘若建成,四百万百姓可从中获益,其他不算,此为安邦定国之正举!陛下英明啊。”
谢安用心极正,从不用歪门邪道,从不走捷径小路,在他眼里,成就无上大业,必须要像数百年前的旧秦商鞅一般‘极心无二虑,尽公不顾私’,这样,得名才正,亦心安理得。
所以,他对一些朝政事务中隐晦的东西,虽然看的透彻,但从不开口提及,只要这些东西不伤及国本,他向来都是敬而远之。
刘彦早听说谢安性格刚直,对这个答案自然不太满意,他怂了怂鼻子,转而看向桓温,“若算其他,又当如何?桓温,你说。”
桓温眼珠一转,思虑三息,道,“陛下,这其他嘛,有两份大利。”
刘彦眯眼道,“讲。”
桓温措辞道,“这第一份大利,乃是广开兵道,虹渠北达牧州,沣渠南至鄱阳,若战端一开,京城宿卫及沿途武备可顺渠直下,三日便可抵达,内可平乱,外可御敌,实为兵贵神速。”
刘懿微微额首。
桓温再道,“二为引蛇出洞,微臣曾依据两渠建造规模、用工、材质等要素进行粗浅测算,财决司所拨钱银,足足多出应出账款的五分之一。惊奇之余,臣联想到两渠所选路线略微避轻就重,翻开地图细细研判,沿途所经世家大族竟有十三家之多,由此可见,陛下之意,是想借修渠之名,引得一些贪得无厌、残苛庶民、利欲熏心的大族出手,从而师出有名,为百姓除掉一些祸患,谋一些太平啊!”
桓温言毕,刘彦哈哈大笑,朗声道,“前些日子,我于渭水河畔陈坛设宴,与一老叟痛饮畅谈,坛空人走后,老叟于坐上遗留小字一行,我拾起后定睛一看,纸上写着:阳谋看谢安,阴谋看桓温,权谋看陆凌,奇谋看冉闵。今日见谢爱卿与桓爱卿高论,可见老叟前两位所言不虚啊!”
言罢,刘彦收敛笑容,刀眉斜挑、大眼横扫,直视陆凌与冉闵,看不出一丝喜怒。
陆凌人未抬头,话已飘至,其人志意盎然,言语游响停云,“陛下,纵观古事,有以无难而失守,有以多难而兴邦。孟子云‘域民不以封疆之界,固国不以山溪之险,威天下不以兵革之利’,微臣浅见,欲保我帝国基业万年长青,不在兵戈、不在城池,更不在疆域,而在人心向背。”
刘彦深邃的瞳孔里,突然多了一丝温柔,“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守来守去,你才会发现,原来,你守的是人民的心呐。”
“陛下圣明,人心向背方决天下大势。”陆凌轻赞一声,继续说道,“今世族之患虽大,却与百姓离心离德,实则无根。微臣愚见,世族所以猖獗,究其根本,乃是其常年跻身庙堂以公谋私所致。所以,这选官之法还当另辟蹊径,让寒门出仕子、出将才,用白身干才领将相州牧之权,否则,今日张灭、翌日李出之局面,恐难改变!”
陆凌果然擅长权谋,不经意间,便为刘彦除了一条斩草除根的计策。
“啰嗦!等陆中郎平了世族祸患,岂不是要等待百年之久?”未等刘彦张口,冉闵紧接着大声反驳,“陛下,依臣愚见,先将这些家伙迁离属地,剥夺田地私兵,后借机削官,不服者遣长水卫暗杀。陛下若怕麻烦,臣请领一卫虎贲,管他这家那家,不服圣裁的,全他娘给砍了脑袋,有这三板斧,妥妥还陛下一个天下太平!”
本就将门之后的冉闵,坐不住板凳,犯起了大老粗的毛病,一通粗言粗语后,顿觉心情舒畅,坐在那里,一身舒坦的吃着果子。
“哈哈!哈哈哈!冉闵啊冉闵,你可真是个妙人儿!吕相常说你一腹有奇谋,没想到竟然想出了乱棍打狗这么一招。佩服,佩服!”刘彦随意吐出果子,抚掌大笑,果汁横飞。
座下四人表情各异,谢安一脸无奈,桓温以袖遮面兀自偷笑,陆凌脸上写满鄙夷嫌弃,当事人冉闵则若无其事,甚至为自己速战速决的计谋沾沾自喜。
稍顷,一声轻咳,屋内复静。
刘彦轻理衣衫,表情微紧,低沉说道,“先不说这沣渠,几位说说,虹渠经费调拨及征民之事,该派谁去?”
此时,四人对于今日朝见的意义,终于有了些许理解。
从进殿之初的讨论天下大势,是为论策试心;刚刚求计四人,是为考能察才;而现在,便到了派遣差事的时候了。
天子刘彦召见四人,说明他要从这四人中选择一人前往沟通虹渠大小诸事,叙谈到了这个时候,四人仍在殿中,则说明四个人都被刘彦看中,都有资格担此重任的实力,剩下的,就看他们四人如何表现了。
坐下四人几乎同时猜到了刘彦的心思,他们面面相觑。
四个人从天南地北齐聚长安,共事多年,情投意合,所以,谁也不想先张这个嘴,害怕破坏了兄弟情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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