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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简追了上去。
“刚谢谢你。”
江承偏头看了她一眼:“谢我什么?”
“……”温简挠了挠头,好像真的没有需要感谢他的地方。
“那……那……那算我谢错了。”悻悻说完,温简绕过他先走了。
江承盯着她渐渐远去的背影,脑子里不知怎么的,突然又冒出了幼时她临走前,手举着那个他不想要的桃核红绳手链送给他的模样,也是那样微微嘟着唇,有些悻悻然地“那……那……”了两声,才憋出一句“那爷爷说今天是你生日,我把它当生日礼物送你好不好?”,微微仰着的小脸,圆溜溜却又委屈的眼睛,那副仿似他再不收下下一秒就会扁嘴掉泪珠子的可怜模样即使隔了多年还是一点没变。
他进了教室,眼睛不自觉地往她座位瞥了眼。
她已经在桌上趴了下来,不知道是补眠,还是心情不好,那头柔顺的长在肩上披散了开来。
温简做了个梦,一个关于四岁那年的梦。
她梦见四岁的自己,抱着书包,僵着身体,直挺挺地坐在椅子上,惶恐地盯着那个点着蜡烛坐在桌子前写作业的漂亮小哥哥,屁股坐得又痛又酸,她想偷偷动一下,他突然回头,她被吓住,害怕他现了要赶她出去,红着眼睛告诉他,她想动一下。
然后画面回切,她抱着棉被躺在硬实的地板上,身下铺着厚厚一层棉被,很暖和,可是一睁开眼就看到黑咕隆咚的床底,外婆说过的狼外婆躲在床底下等不听话的小孩睡着就把她吃掉的故事不断在脑子里翻转,她吓得抓紧了被角,浑身打颤,偷偷睁开一只眼看向床上的小哥哥,颤着嗓子叫他:“哥哥。”
床上传来含糊的一声应:“嗯。”
“我怕。”小小的声音。
没人应她。
她小心地把被角拉到头顶,把眼睛紧紧闭上,可还是怕,看不见的黑暗像张牙舞爪的手,伸向她,她想象着正躲在床底下的狼外婆的样子,想象着她趁她睡着把她拖进床底,“咯吱”“咯吱”地吃掉她的手指、她的手臂,然后她的脚趾,她的脚……
她抖得更厉害,隔着被子,颤着嗓子,又“哥哥”地叫了他一声,得到一声含糊的应声后,她借着这声音壮起的胆子,飞快地蹬掉被子,闭着眼睛手忙脚乱地爬起身,飞奔到床前,手脚并用地想爬上床,躲到里面去,没想到压到了他手臂,连皮带肉的那一小块东西,一声闷哼,她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被条件反射推着倒了出去,脑袋撞上了身后的凳子。
脑袋有些疼,好像还有什么热热的东西流出来了,她有些懵,看着突然弹坐起身的小哥哥,看着他也飞快地掀开被子下床,开了灯,惊恐地瞪着她,然后突然跑了出去,没一会儿又跑了回来,手里抱了一堆东西:棉花、消毒水、止血贴,以及,剪刀和针线。
他在她面前蹲了下来,拿着剪刀冲她“咔擦”了两声。
她惊恐看他。
“你头流血了。”他皱着眉说,“我见过我小婶婶给别人包扎伤口,脑袋受伤要把头剪掉,然后用针缝上。”
她看着他手里灯光下阴森森的刀刃,害怕地往后退,但被他一把抓住了头,然后很不耐烦地告诉她说,伤口不处理会炎的。
她害怕问他:“什么是炎?”
“炎就是伤口慢慢烂掉,再慢慢地让整个脑袋烂掉。”他认真地告诉她。
她吓得忘了害怕,忐忑问他:“那用针把头皮缝起来会不会很疼啊?”
他很不耐地回了句“那当然”给她。
她纠结了半天,在烂掉脑袋和缝针之间,她觉得还是脑袋烂掉比较可怕。
“那……那……”嗫嚅半天,她眼一闭,颤着嗓子央求他,“那你缝快点,我怕疼。”
头重新落入他手中。
他一手抓着她头,一手握着剪刀,很认真地“咔擦”、“咔擦”“咔擦”……
“老师来了。”压低了声音的提醒,伴着“咔嚓”“咔嚓”的嚼薯片声,一起灌入耳中,温简一下惊坐起身,手下意识地往左边脑袋摸了摸,头很长,很柔顺,不是剪刀凌虐过后,一小搓一小搓弹竖起来的、狗啃一样的短。
刚醒来的脑袋还有些懵,温简茫然看看同桌许冉,视线再茫然地慢慢回移,手还搭在左后脑勺那一撮曾被蹂/躏过的头上。
江承刚好看过来,两人目光一下相对。
一个懵,一个莫名。
“有事?”江承先出了声,眼睛看向她犹搭在那撮头上的那只手。
温简懵掉的脑袋慢慢恢复了些许正常。
“没,没事。”茫茫然地摇完头,温简困惑地将头调转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