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妄 (第2/2页)
「哥哥你,明明在处理第十四的时候,也是这样说的。」
Xystus看着弟弟逐渐咬牙切齿的模样,收敛了脸上的笑意。
良久,他才缓缓开了口。
「Xerces——你知道吗,在这个不会被『时间』改变的地方,对不会被『时间』改变的我们来说,时间就像不存在一样。」
「但是因为那些生灵的存在,因为我,就算不再存在,也还在看着??用『现在』的记忆去衡量,我常常在想,拿确切的『魂』与『灵』作为衡量这些生灵存在意义的尺度,是不是太狂妄了呢。」
「???」Xerces瞪大了眼睛,却哑口无言。
「毕竟,『我们』,为什么存在呢?」
「你看,这本来不也是我把『断义』留给那个孩子的理由吗?」
Xystus转过身,再度望着天上那颗看来闪亮异常的「星星」,忽然扬起右手向那东西做了个招徕的姿势。
那枚星辰般的物体,就这样悠悠地向他飞来。
「开什么玩笑!如果不是因为Eulrice捏造了那些扭曲的世界和生命,Dawson就不会和你陷入对立的局面??」
「只要从现在制止她??Dawson就不会叛离诸神,哥哥你就不用把Eulrice拱手让人,更不会——!」
「死」这个字,话到了嘴边,Xerces却说不出口。
他不知道这是因为,这个字,在两人当下所处的「时间」中,听起来荒谬可笑,还是因为,他一直不敢直面Xystus因为Eulrice而抛下所有的事实。
他咬紧了牙。
「你该不会就是因为这个,才大费周章,想要从这个时间点改变一切吧?」Xystus稍稍侧过身,蹙眉看向了Xerces。
见他垂眼并不作答,就像旧时犯错被戳中心事一般模样,Xystus脸上先是浮现出一丝愠怒。
可那怒意不过一闪即逝。
最终,轻哼出一声笑,Xystus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这可真是??荒谬至极。」
「只不过,我这个根本不存在于你的时间的人,没什么资格置评了。」
「换成是那孩子知道的话,大概会大发雷霆吧。」
天边那原本看来像是「星辰」的东西,此时已靠近了Xystus——那竟然是一枚灰色的神格。神格的球体上还沾着片片血迹。
背对着Xerces,Xystus再次开了口。
「你说『扭曲的世界』?你可知道,Eully在造就那些人类的时候,是依照自己的形象创作的。」
「每次看到那些脸孔——就算是那些我曾如此憎恶的蛮荒神——男人也好,女人也罢;丑陋的,美丽的,年幼的,年迈的,困顿的,幸福的——脸孔??」
「我都会情不自禁想起她来。」
「那都是,怎样美丽的容颜啊。」
「因为在创造他们时,那个人充满了对『意义』的追求,和对『生命』的珍视??」
微微垂下头,Xystus的神情变得柔软起来。
「难道??我不是也??拼尽全力,想要帮哥哥挽回那个人,挽回Eulrice的生命吗?!」Xerces激动地向Xystus的背影迈出了一步。
后者仰首,看着此时已靠近了自己的「时之神」的神格,目光的焦点却渐渐移向远处的星河。
「Xerces,你作为『命理之神』,怎么会反而不明白——Eully和我会消失,并不是因为在这时间流中出现了谬误。」
「而是因为,我们,都在寻找答案的途中迷失。」
「即使是回到这个时间点,我也并没有什么好后悔的。——过去的事,都已经过去了。」
「Eully也做了她的选择。」
说着,Xystus伸出手去,似要碰触那悬浮于他面前的神格。
「哥哥——!你这样做,一切就又将无法挽回!Eulrice会死在绝望之中!她可是——你挚爱的人啊!」Xerces慌张的双瞳闪烁着,伸手打算阻止Xystus。「而且哥哥你——!你本不该??神帝的位置上本来该是你??!」
——语无伦次的他心脏狂跳着。
他曾一度将一切归咎于Eulrice,却又深知兄长对她的深爱。正因这份感情,如若历史照常运转,Xystus为她牺牲自己,便是必然。
正因此,尽管抱着对Eulrice的怨恨,带着激烈的矛盾,他还是将一切赌注都放在了改写——她的命运上。
但是,他还是赌输了。
「蠢弟弟。」Xystus轻轻笑道,「我相信,不管Eully做过什么样的选择,她也曾真心快乐过。」
「而我为她做的一切,我也并不后悔。」
「我从没有想过,要从过去挽回什么。」
「倒是——那个被我托付了去寻找答案的孩子??」
Xystus转过了头。
「他——还有想要拯救的东西。」
「还有来得及改变的未来。」
——他的右脸侧,银发陡然变短。
那右脸上,是属于Eddie的神色。
『我和锦——要活下去!』
Xerces大惊失色地看着眼前的人——
「你到底是——谁?!」
Xystus,或是Eddie的手,碰触到了那血迹斑斑的灰色神格。
黑色的天穹,萤光的花海——周遭的景象一片片剥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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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Xerces鏖战已久,因身上的伤并来不及复原,津泽的劣势越来越明显。
只是前者似乎正如其所说,并不打算将他置于死地。
津泽在这形同猫捉老鼠的游戏中所受的伤,虽不足以致命,却逐渐对他的行动造成滞碍。
他的目的虽然并不是直接对Xerces造成伤害,而是取出「衔时隐」体内「时之神」的神格,可只要对方还能够行动,就必然会对他的行动百般阻挠。
在勉强躲过Xerces的一道「圣」的攻击后,津泽稳住脚跟,停了下来。
Xerces面上带笑望着津泽的方向。
他身上的羽织,相比之前也更平添了多道血痕。可他并不在意。
当自己的影子在「衔时隐」完全型态的「境界」中成功劝说兄长改变历史之后,他与面前的人的对决将不复存在。
不。
其实是面前的人,就会从不曾存在「过」吧。
这样想着,他嘴角的弧上扬得更为狂妄。
津泽颈上,星月的项坠微微地发出金色的微光。
他能感到那项坠带来的灼热感。
津泽从衣角扯下一块布条。
左手的伤势有些严重,小指仍旧脱离手掌的牵连,毫无知觉。
他将「扶灵」暂时就刀柄衔在口中,用那布条草草包扎了左手。
再度握好刀时,「遣灵」被他凝集在以布条扎紧的左手中。
全程,津泽金色的双瞳都死死地锁在Xerces身上。
后者全然没有攻击的意思。
将两把刀各自握在身侧,津泽加强了对刀身咒力的加注——黑焰与金电,骤然提升了一倍。
紧接着,他再度以「风」相佐,迅速移动向Xerces的位置——
双刃在津泽身前交叉着自半空正面压向Xerces!
后者只是淡淡一笑:不知何时,他早已在身前结印——在他与津泽之间,转瞬张开了金色的水流漩涡。
这漩涡自形成的瞬间便向津泽的方向旋转突进!
像早有预料一般,津泽忽然收回了自己的攻击。
Xerces这才意识到异样,不由得瞪大了双眼——
津泽原本攻来的方向,正是「衔时隐」所在的位置。
而他这一闪身,Xerces「圣」的漩涡反而恰巧攻向了那「谕灵神」!
Xerces慌忙想要收回咒术,可已经太迟了——那尖端剑般锐利的漩涡笔直击在了「衔时隐」张开的花瓣般的「嘴」上!
后者震颤了一下,像疲倦般摇摆着,花瓣般的结构瓣瓣绽开向外。
——『就是现在!』
高高跃起的津泽散去了「遣灵」,收了「扶灵」在腰间,以空出的右手伸向埋在「衔时隐」巨口中的神格!
——就在这时,那神格却明灭了一下。
津泽双目微张。
喷涌的咒力忽然以「衔时隐」为中心炸裂开来——
津泽和Xerces皆被重重弹开。
整个刑场颤抖了一下,尘土和细碎的石子从墙面滚落。
刑场周围,金色的结界陡然消失。
津泽的后脑撞在一面墙上,倒在地上失去了知觉。
Xerces被震开,落地后仍旧滑行了约有五丈远方才停下。他身上的羽织因这狼狈的落地而变得有些破烂不堪。
Eddie悬浮在半空中的身体落在了地面。
不知是他身上的神格还是别的原因,Eddie的周身被白色的亮光笼罩。
那光芒的半径越来越广,直至光华夺目!
Xerces不得不抬袖遮起双眼。
当他再定睛去看时,「Eddie」站在他原本倒下的地方。
可是,他却一身白衣,银发披肩。
那白色羽织的下摆上,是黑色的流云。
那背影稍稍动了动,似乎正望向津泽的方向。
他并没有先走向津泽,反而转过了身。
他望着Xerces的眼神中,有些无奈,又有些淡淡的感伤。
「蠢弟弟,你的游戏,在这里就要结束了。」
Xerces盯着那银发白衣的人,不由得一怔。
忽然,他笑了起来——
「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
那笑,从压抑,渐渐变得歇斯底里。
「Eddie」走向了津泽的方向,将他横抱在怀中,不再理会Xerces疯狂的大笑,转身向刑场的出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