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49章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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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崖见到他,先问道“出什么事了”
双文律笑道“没什么事,我偷个闲,来你这儿坐坐。”
柏崖眉头松开,给他采了一杯清露。
清露澄澈如水,入口舌尝之无味,口腔中却回荡着一股芬芳的甘香。
“聚魂露,好久没尝过这个味道了。”双文律叹道。
聚魂露产自聚魂花,聚魂花是一种可以稳固魂魄的异宝,花形如仰铃,整体呈雾白色的灵植,只生长在地底灵气充沛的洞窟当中,生长条件极为苛刻,稍有差池就会整株枯萎。
聚魂花在生长过程中,会在花盏内逐渐积聚花露,随着花露的积聚,花瓣会逐渐变得透明,等到其色如琉璃时,就可以采之饮用了。
聚魂露对治疗魂魄有奇效,然而乾坤中却没有任何聚魂露售卖,这是因为聚魂露还有一个特征只要离了花盏,不过一刻,就会失去效果,变成一汪再普通不过的清水。无论用何种手段,都无法延长保存。需要用聚魂露的修士,只能自己来到聚魂花生长的地方,采其露水饮用。
一千八百年前,双文律重入剑阁时,魂魄之伤还未痊愈。柏崖四处寻觅到聚魂花,费了不知多少事,将之在峻极峰中移栽成活。这个味道,双文律尝了九百年。
柏崖脸上泛起一丝笑意“这些年来我这里讨聚魂露的也不少。”
聚魂花难以寻找,也几乎没法养活,除了天生天长、随时可能因为地气变动而枯萎的天然聚魂花,也只有柏崖这里才有种出来的。
因为魂魄损伤的缘故,双文律此世最初并没有恢复记忆,柏崖将他引渡回剑阁,如兄如父,悉心调理了百余年,才使他的魂魄可以承载过去的记忆。
双文律看见柏崖面前的七十二峰阵盘,问道“魔渊有动静吗”
柏崖又严肃起来“没有,但我觉得不对劲。”
能被魔冒充的“岑瑞”混进剑阁之内,是他的错漏与耻辱。他绝不会让这件事再发生第二次。诸般能力诡异的规则碎片固然可虑,但最让他警惕的,则是魔主方拂歌。
方拂歌是个胆大心细、心思奇诡的角色。现在乾坤正值动荡,已经开放了这么久,连带着有许多规则碎片都进入了魔渊当中,他怎么可能一点动静都没有
至于其他魔为什么安分,倒不难理解。
双文律之前一剑劈塌了半座错牙城,城主罗糜很怕双文律下次再来直接把剑劈到自己身上,因此拦截那些身怀金手指的魔是拦得兢兢业业。
罗糜拦住这些魔不让他们前往乾坤,必然会招致不满。
不过罗糜也是很有想法,他在那个基建系统的辅助之下,不只是建了个道心检测的门槛,他还把塌了的半座错牙城建成了魔渊中最大的。
也不知是基建系统从哪个世界听来的概念,他搞了些什么“洗浴、搓澡、蒸桑拿”“全魔渊最大游乐园”“影视游戏餐饮一条龙”,还有各种契合魔之所欲的狂野项目
魔本来就是狂情纵欲之辈,哪抵抗得了这个没过多久就让罗糜赚了个盆满钵满。也有其他魔将嫉妒罗糜的聚金盆,但没有基建系统,他们完全没法竞争得过罗糜。至于说把错牙城抢过来
错牙城塌的那半座城痕迹还在呢。谁知道罗糜是怎么从剑尊手底下逃过一劫的谁知道换了他们自己上,剑尊万一又来了,他们有没有命也逃过一劫
算了算了。
有些钱还是让这不怕死的赚好了。
魔渊的魔过不了云门台,进不得乾坤,乾坤的修士却可以进入魔渊历练,只要别太张扬,罗糜一般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办法,谁叫魔渊当年战败了呢因此,错牙城现在改成的情况也就传到了乾坤当中。
魔渊当年虽然战败,魔主方拂歌对魔渊的掌控却丝毫没有减弱。
当年战败之后,八十一魔将中幸存的大半都联合起来,想要趁机把方拂歌瓜分了吃,魔没有忠诚可言,他们臣服只是因为利益和打不过。
然后这群造反的魔将都死了。
现在的八十一魔将里,只有十六个是原本的。方拂歌以其酷烈手段昭示魔渊就算他败给了乾坤,收拾他们还是轻而易举。
再之后,方拂歌就闭关了,一直到今日都没有出关。可是,一千二百年了,方拂歌一直没有露面,魔渊也一直没有乱,这固然是因为他当年的威慑,但若说方拂歌没有留下闭关后弹压群魔的手段,也是不可能的。
如今规则碎片这么大的动静,没能让他出关;错牙城塌了半座,没能让他传命;罗糜这么折腾,也没能让他吱声。说方拂歌没有谋划,谁信
柏崖一直在盯着魔渊的情况,也一直在盯着剑阁的七十二峰大阵防护。他怕这里有任何一点疏漏,被方拂歌抓住入侵。不止是乾坤异变的这一年。从九百年前,双文律闭关开始;从一千八百年前,双文律重入剑阁开始;从两千七百年前,双文律陨落之后,这个阵盘一直放在柏崖手边,没有一日闲置过。柏崖一直守着剑阁大阵,没有谁比他更清楚方拂歌的难缠。
双文律道“乾坤不会轻易开放。它选择现在晋升,是因为道已经极近圆满,因为我已经伤势尽愈。”
“师兄,”双文律看着柏崖的眼睛,道,“两千七百年了,你不曾休息过一日,你的修为也未曾寸进。现在为什么还不肯休息”
这已经成为了柏崖的心障。双文律一直在等他自己放下。
柏崖板着脸“你出关的第二天,我把一个魔引荐给了你。”
那个魔的“金手指”不只是一个普通的规则碎片,尤其是最近五灵宗的事,已经证明了这些规则碎片之后有替它们隐匿的存在。一个敢于谋算乾坤的存在,在有心算无心的情况下,一时蒙蔽了柏崖,是很正常的事。
双文律看着他,没有说话。他们都想到了一千二百年前。
这些事情、这些道理,他们都知道。但知道不等于能放下。
罢了。
等到乾坤圆满的那一日,再没有什么险事时,柏崖自然就能放下了。
与此同时,乾坤中对昊祇神位的争夺总算正式开始了。
因为神位各有不同,乾坤修士们倒不一定非要单打独斗,瞄准不同神位的修士们互相合作反而可能更有奇效。
但有些宗门因为修行道路相仿的缘故,注定要互相竞争,比如剑阁与万剑峰。
剑阁没有进行内部遴选,万剑峰却做了。许多出挑的弟子也都在遴选中冒了头。
剑修嘛。筛选起来简单粗暴,打呀
不像五灵宗这类宗门那么复杂,五灵宗门下除了精善五行攻击术法的修士,还有其他喜欢研究五行生克钻研阵法的、符箓的、遁法的等等弟子,要选起来可麻烦得很。
万剑峰在这次遴选中最出挑的一个弟子,名叫盛惊晓。
盛惊晓原本只是万剑峰的一个外门弟子,虽然刻苦,却天资有限,已经被困在第三重瑶光境四百余年了,很难再有突破的机会。
十个月前,盛惊晓将积攒的善功全部换成了一次观摩剑影玉璧的机会。
剑影玉璧是万剑峰传承下来的宝地,它在万剑峰的玉璧山中,也可以说玉璧山本身就是剑影玉璧。
因为玉璧山是一座只有一半的山,断口光滑如玉璧,另一半则已经坍塌成了乱石滩,据闻是许多年前万剑峰的前辈与外敌激烈交战时留下的痕迹。
剑影玉璧有一个奇异的特性,那就是能够留下在玉璧前练剑之人的影像,玉璧上留有当初劈落半座山的前辈的剑意,假如在玉璧前练剑之人的剑意不足,则无法抵御玉璧中的剑意,也无法留下自己影像。
因此,剑影玉璧中的所留下的剑影,无一不高妙。
不同的人观摩剑影玉璧会看到不同的影像,也有什么都看不到,白来一趟的。至于能看到什么,大约与个人天资有关。
盛惊晓在换取观摩机会的时候,负责的执事曾劝过他,不要将全部善功赌在上面。盛惊晓却执意如此。
他的外门同门嘲笑他痴心妄想。盛惊晓与这些同门的关系不算好,他瞧不上这些同门,这些同门也不喜欢他心高气傲的态度。都是被天资所困的人,你是勤奋练剑日日努力,可也未见什么成效,怎么整日一副不屑与人交往的样子做给谁看
多少人都等着看盛惊晓一无所获的笑话,结果盛惊晓悟了。
他不止从剑影玉璧中看到了一门剑影、一举突破至第四重开阳境后期,还感玉璧剑意,剑意入骨,成了后天形成的剑骨,原本平平的天资硬生生拔成了罕见的天才。
之后盛惊晓就被收入了内门,修行一日千里,对剑法的领悟能力更是惊人,每次练完一门从玉璧中学到的剑法之后,他就会再去观摩一次玉璧,又会学到新的剑法,就这么一门一门练下去,已经学了不知多少剑法。再后来,更是成了掌门弟子。
万剑峰的宗门大比按照百年为一代进行,这些大比皆已进行到了最后阶段。
演武台上,阵法衍生的幻境当中,剑光激烈。与盛惊晓相争的修士名叫乌叶舟,是内门中有名的天才。
阵法中斗得正激烈,演武台下观看的修士们交流声不断。谁都没想到盛惊晓竟能与乌叶舟相争这么久。
盛惊晓就算再天才,也才获得机缘不到一年。
阵法当中,乌叶舟的剑术悠然又迅捷,像一叶游于狂浪之巅的小舟。
这是一门极难练成的剑术,名为“一系舟”,既有游于狂浪之巅的安稳自在,又有穿梭罅隙的锐利敏畅。
放舟不系,虚以遨游。这是一种极纯粹、自在逍遥的剑道。然而,又为何有此“一系”
是因修者行此路时,心尚未能放达,却求放达,极易走偏。或如魔,以狂心纵欲为逍遥自在;或因难解困缚,反生苦楚故而有此一系,使心不偏于正道太远,以免翻覆。
这门剑法,能安稳自如地悠游于敌人的攻击之上,也能觉察环境中最微毫的罅隙,又有一系,能明心固神,不畏神魂上的攻击幻境。
乌叶舟已将这门剑法练到了极高明的地步,他的剑法几乎没有缺漏。
盛惊晓的剑法常有缺漏,每每都会被乌叶舟的剑寻到破绽。然而,每次乌叶舟刚寻到他的破绽时,盛惊晓就又换了一种剑法。他用一门又一门不同的剑术,在巅毫间的切换自如,生生抗衡住了乌叶舟的剑
“他怎么做到的”台下人喃喃道。
一个人怎么能做到同时修炼这么多种不同的剑术,而且每一门剑术都练到了如此娴熟的地步
但就算盛惊晓每次都能挡住乌叶舟的剑,他也没有办法获胜,他找不到乌叶舟的破绽。
不,或者说,他找到了,但却一直没有斩出这一剑。
乌叶舟的剑法只有一点处破绽,那就是牵绊他的“一系”。
盛惊晓死死盯着这“一系”。他已经捕捉到了乌叶舟剑法的破绽,但却不敢斩出这一剑。
每当他想要尝试斩出这一剑时,他的灵觉都会警告他,使得他汗毛直树。
危险
一系舟最可怕的一剑,就在于斩断一系之剑。
一系是牵绊,却也是心神的固守,是最后的一道保障。因此,当斩断这一系的时候,乌叶舟也将斩出最强的一剑。
盛惊晓没有把握面对乌叶舟的这一剑,但如果他一直回避这一剑,那他最多也只能凭借众多剑法拖延下去。
他死死盯着乌叶舟,那游刃有余的模样,好像在说他会这么多剑法又如何他能拖延下去又如何他迟早会败他的法力不如乌叶舟雄厚,很快就会被拖到法力耗尽。
盛惊晓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我、才、不会、败”
阵法之中,剑光忽然暴起。弦裂雷惊,暴风席卷。
一时间谁都没办法再看清阵法中发生了什么。
云台上的长老忽然出手,阵法停下,盛惊晓与乌叶舟落在演武台两端。
盛惊晓站立不稳,乌叶舟脸色发白,两人看上去都消耗不小。
是谁胜了
“盛惊晓。”长老道,“恭喜。”
长老的宣布一出,演武台下哗然。
内门无数弟子,竟真的让一个才从外门拜入不到一年的弟子拔得了头筹
盛惊晓呼吸急促,目光发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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