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打虎行动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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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天下最耀眼的星,除了宇文泰,还有东魏的高澄。
1.痛打孙腾
不论乱世还是治世,受苦的永远是底层百姓,而那些地方上的豪强地主则永远是吃香喝辣的,因为他们掌握大量的土地。不仅如此,资本是嗜血的,土地兼并的趋势势不可挡,这不仅给底层百姓带来灾难,也是在和国家争利。
高澄很敏锐的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他决定好好地收拾下这些地头蛇,正苦无头绪,高隆之却主动站出来,他对高澄说:“如今豪门望族疯狂聚敛土地,百姓只有少量贫瘠的土地,甚至没有立锥之地。老臣请求重新丈量土地,以安天下之心。”
高隆之作为大贵族,他本身就有很多产业,生活豪奢不必多说,为了把高澄的注意力从他这种大贵族身上转移开,他将矛头对准了地方上的地主。高澄觉得这个主意好,在请示高欢后,经元善见的批准,高隆之被封为括户大使。
从544年开始,高隆之多次代表中央前往河北大地,专职开展土地的清查、丈量、分配工作,硬生生从地方豪强手中抢回来大量土地,也增加了政府的税收。
对于那些冥顽不灵的地主,高澄没有客气,采用高压手段,强制没收家产充公,解放他们名下的奴隶和私人武装,补充户籍和兵源。
打土豪、分田地的运动轰轰烈烈进行着的同时,高澄也没有忘记开展反腐工作。
以高慎叛逃事件为开端,高澄开始了在东魏的打虎行动。所谓的老虎,也就是开国元勋,那些和高欢称兄道弟的亲朋故旧,这些人和自己一起创业,高欢自然是拉不下脸来去惩戒他们。
正因为如此,东魏各行各业都被这些勋贵们垄断,如杜弼所言,中高层已经开始了大规模的**堕落。
高欢不方便出手,但高澄却可以。高欢亲自给皇帝写信,让他给儿子高澄封官中书监,也就是中书省的一把手,并且规定,凡是门下省的决策必须要中书省通过后,才能实行。
谁在门下省?就是司马子如、高岳、孙腾、高隆之四人。
得知父亲已经下定了决心,高澄心里就有底了。这几年他在邺城搞的改革有声有色,但很多税收、币制改革执行起来特别困难,就因为“四贵”等人的阳奉阴违。
作为高澄团队的核心,崔暹就充当了金牌打手的角色。一日,时任御史中尉的崔暹上书皇帝元善见,公开弹劾司马子如、可朱浑元二人贪污**、挪用公款,当场弄得两人大眼瞪小眼。
崔暹上书完后,朝着叔叔崔季舒看了看,崔季舒点了点头,表示皇帝这边没问题,一切都在自己的监视之下。自从崔季舒在皇帝身边卧底,皇帝的一言一行都要受到崔季舒的约束和控制。
元善见也装得有模有样:“哟?我大魏还有这等事?众爱卿以为如何?”
一旁的宋游道,从怀中拿出一长串名单,缓缓念道:“微臣也有事启奏。高隆之、孙腾、侯景、高岳等人,利用公款去放高利贷,与百姓争利,对大魏造成了不良影响,应当严查。”
宋游道是北魏的旧臣,出身官宦世家,为官清廉,是响当当的硬骨头,以不畏权贵、直言敢谏而闻名。
宋游道是高欢专门从丞相府邸派往邺城帮助高澄的,临走之前,高欢就对他说:“我知道朝中有很多人对你不满,你别担心,我会提高你的地位,他们不能把你怎样,你放心地去干就行。”
高澄也明白父亲的意思,宋游道一到邺城就被授予尚书左丞的官位,日夜和崔暹、陈元康、杨愔等人在东柏堂商量反腐行动工作,东柏堂是高澄在邺城的办公地点。
在反腐工作会议上,宋游道表现得最积极,他不止一次拍案而起,反复地强调打虎的必要性和重要性,表示一定要给这些大老虎狠狠地教训教训。
“世子请放心,有我们几个全力支持,这事情一定能顺利进展,希望你不要退缩才是。”崔暹补充着。
高澄面露喜色,仿佛等这一刻很久了,他拉着崔暹、宋游道的手说:“你们二位一联手,官场吏治一定能井井有条。”高澄高兴个什么劲儿呢?打虎是一方面,根本的是可以借此机会把老家伙踢下去,将位置让给自己身边人,也就是方便自己将来接班。
会议最终决定,由崔暹和宋游道二人一起出面,弹劾朝中的勋贵。如果说崔暹是邺城反腐行动小组组长,那么宋游道就是副组长。
看到老大哥崔暹出了头,宋游道也就坐不住了,声色俱厉地数落了权贵们的各种罪行,并且点名道姓不留情面。
一时间,朝堂上陷入混乱,大家窃窃私语。高澄只是静静站在一旁,嘴角隐约有些笑意,极不容易被人察觉,但侯景看到了。
侯景明白过来这是怎么回事了,像崔暹、宋游道这种批量弹劾高官显贵的行为,绝对不是偶然,而是一个局,是一次专门针对元老的整治行动。想到这里,他的脸色就沉了下去,紧紧握住拳头,对高澄十分不满。
“万景,你别冲动。当官的谁不贪?这不过是世子闹着玩儿罢了。”司马子如低声对侯景耳语。
作为邺城“四贵”之守的司马子如,听了崔暹二人的弹劾,也搞清楚了现在的局面。不久就从慌乱中走出来,变得稳如泰山,他认为高欢父子不过就是走个形式而已,自己是元老,又帮助过高澄解决给老爹戴绿帽的事情。
侯景斜着眼看了看他,冷笑道:“呵呵,当年我们和欢哥一起在怀朔镇骑马射箭的时候,这小子还没出生呢!这下倒好,要开始对付我们了。老子不管,欢哥在我不敢有什么想法,欢哥去世了,老子绝对不会和这鲜卑小儿共事。”
鲜卑小儿,说的就是高澄,侯景是羯族人。
司马子如赶紧捂住侯景的嘴:“你真是糊涂,怎么敢在公堂之上说这些话,要是被听见,你小命难保!”
二人的声音也是夹在文武百官中的,高澄自然是无法听到。
“陛下,我觉得兹事体大,崔、宋二位大人的弹劾并非空穴来风,我倒是有个办法。”高澄拱手道。
“哦?中书监请讲。”
高澄转过脸来,对着司马子如严肃地说:“面对贪污的指控,希望司马大人带个头,回去写个检查过来,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详细交代清楚,上奏陛下,再定夺。”
司马子如只是笑嘻嘻地说好好好,也没说别的。“这样也好,散朝。”元善见说罢,就起身走向内室。朝会就在大家的疑惑中散去了,孙腾看到司马子如那样就不服不忿:“遵业,看你畏畏缩缩的样子,还是我当年认识的那个人吗?”
还没等司马子如开口,高澄却从人群中走了过来。孙腾正在气头上,就放过司马子如,转向了高澄:“小高呀,这次和叔叔们开的玩笑有点大了哈,想当初我们和你父亲······”
只听“扑通”一声,孙腾已经捧着肚子跪倒在了地上,高澄恶狠狠地踢了孙腾一脚。大家还来不及诧异,只见高澄向左右示意,两个侍卫冲上去对着孙腾一阵乱打。“世子饶命,世子饶命!”孙腾疼得满地打滚。
高澄这一铁腕手段,是元老们从来没见过的。司马子如、侯景在一旁也是暗自赞叹:“这小子还真有胆量。”
这时候高隆之凑上前来,看看发生了什么情况。“叔,你来啦,这边请。”高洋恭恭敬敬地让出一条路,一边说一边擦鼻涕。
高隆之准备弯腰把孙腾扶起来,高澄指着高洋的鼻子骂道:“什么叔叔,狗屁叔叔,他不过我们家一条狗,老二,你真给我们家丢人。”
高隆之听了脸一红,低着头不敢说什么,也不敢去扶孙腾。
高澄对着围过来的人群大声说道:“从今天开始,文武大臣定时上下班,由宋游道给大家负责登记。谁要是有异议,就来找我本人。”说罢便扬长而去。
2.折磨子如
侯景正要说什么,却一把被司马子如、高岳两人拉住。几位老哥才开始过来,把趴在地上的孙腾给扶起来,高隆之带头说道:“这小子越来越目中无人了,我要写信给欢哥。”
很快,在晋阳的高欢就收到了高隆之的控诉信。听说儿子搞出了动静,高欢对身边的张华原、杜弼笑道:“我儿果然不同凡响,干得好!”
杜弼说:“恭喜丞相,前几年,我就给丞相提议过要惩治**分子,只是那时候条件不成熟,如今我们建国已经第十个年头,反腐是势在必行了。”
“嗯嗯,辅玄,还是你眼光独到,这事已经不能拖延了。”
高欢给高隆之回信说:“儿子长大了,我也管不了啦,你们还是避一避,该收敛的就收敛下吧。”高隆之把信给哥几个看,叹道:“看到了没,原来这两父子是一伙的。”
“丞相这次应该是下定决心要整顿吏治了。诸位还是小心为好。”高岳提议道。
“呵呵。”司马子如一个人笑了起来。
“咋了,你有何看法?”
“欢哥不可能不给我们面子,咱们都是出生入死的弟兄。该吃吃该喝喝,不用那么紧张。”司马子如才不会写自查报告,没那个闲工夫。
两天过去了,司马子如不仅没有上交自查报告,而且还不去上班。高澄听后大骂:“这老家伙,给脸不要脸是吧?”派出禁军直接就闯入了司马子如府邸,不由分说,将他投入大牢。
这下,司马子如是真的慌了。在监狱中,司马子如一待就是几个月,每一天的伙食都特别差,还要时刻面对狱卒的盘问、勒索,甚至是羞辱打骂。而这些具体的惩罚,都是宋游道亲自在一旁监督进行。
宋游道脾气暴躁,而且下手狠,他主张的是小罪重罚,处理案件容易走极端,情绪化严重。司马子如哪儿见过这样的狠人?他几乎是一夜白头。
就在快精神崩溃的时候,他提笔给高欢写了一封信,其中一段是这样说的:“······我当初拄着拐杖来投奔欢哥,你赏了我一架牛车,如今牛也死了,只剩下一只牛角。除了牛角,其他东西都不是我的······如今,我每天饥寒交迫,也是快要死的人,希望死前能见欢哥一面······”
司马子如一边写,一边哭。这信大概三层意思:一,我当初一无所有奋不顾身投奔你,这是诉说旧情谊;二,我没有别的财物,只有牛角,所以其他东西确实是贪腐来的,承认自己的罪行;三,继续拉关系,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打感情牌。
高欢收到这信,也忍不住叹气,毕竟自己的心也是肉长的。高欢给高澄写信求情:“司马子如是我老朋友了,澄儿,你还是对他多关照一点吧,差不多就行了,该放人就放了吧。”
“呵呵,司马子如这老东西,这下算认怂了,居然找父亲求情。”高澄把父亲的信给众人传阅。
崔暹说:“世子,既然是丞相的意思,那就放人吧,不过,放人之前,我觉得还可以再给他一个下马威,保证他今后一定老老实实、规规矩矩的。”
随后,崔暹便走上前来耳语,听得高澄连声说妙。
听得铁门一开,司马子如从睡梦中惊醒,他哆哆嗦嗦地看着面无表情的狱卒。“来,起来了,今天还有事要做。”狱卒呵斥道。
还没等司马子如问清楚,他已经被两个人架了出去,装上囚车。一路上,司马子如问东问西,两个狱卒至始至终也没有搭理他,直到自己被带到了菜市场。司马子如再也撑不住了:“啊?这······这不会是要将我斩首示众吧?”
“给我出来!快!”两人一边说,一边把他从囚车里往外拽。司马子如已尿失禁了,心如死灰。这时候崔暹出现在他视野里,宣读了皇帝的旨意:“司马子如欺上瞒下,目无君主,鉴于其在狱中的良好表现,确实有悔过之意,如今刑满释放,革去一切职务,听候发落。”
听完后,司马子如的眼中才有了一丝亮光。崔暹笑着说:“遵业兄,没事了,你回去歇着吧。”司马子如在人群中放声大哭,也顾不得周围人的指指点点。
经过这一次折磨,司马子如大病一场,日渐消瘦下去。高欢听说后,借着来邺城公干的机会,来看望老朋友。“遵业呀,你,你怎么弄成了这幅样子?”看到衣衫褴褛,气息微弱的司马子如,高欢也有点震惊了。
“丞相呀,我再也不敢了。”司马子如改了口,也不敢叫“欢哥”了,边说着,就埋下头哭了起来。高欢把他那胡子拉渣的头放到自己大腿上,用手不停地去抚摸他,还去给他捉头上的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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