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三章 萧聪的洗炼 (第2/2页)
虽然萧聪也想知道褪去了锦衣华裳只留亵衣在身的父亲是什么样子,但这飞流直下三千尺的落差却让他一时有点接受不了,这招还没拆哩,对方便已打来下一招,在如此手足无措应接不暇的境地里,萧聪毫不会怀疑自己会被父亲给虐死,所以,他也觉得自己得慢慢适应一下,就像父亲之前所说的那样,万物发展都有其过程,是急不得的。
“小子,记住,以后不要再乱说话,在哪儿都不要把自己表现得太聪明了!”萧天宇正色道,面相温和,与方才判若两人。
萧聪认真地点点头,
“记住了,父亲。”
“父亲应该是遇到什么焦心的事了吧,”萧聪在心里暗自斟酌,“老头应该不是在放飞自我,他一定是遇上什么事情了,要不然,情绪在短时间内不会发生如此复杂的变化。”
“刚才我们说到哪儿来着?”
“皇家可以雇佣大势力运送空间石穟!”
“哦,对,你说的这种情况并不是没有可能,倒是得看玄真皇将活计分给谁。”
“此话怎讲?”萧聪直眉轻挑。
萧天宇轻抿一口茶,将手臂横向叠放在两腿之上,笑道:
“我听说四个多月前,三皇子自圣城返回皇都,至今未归,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担子理应落在他身上。”
顿了顿,鲜红色的舌头轻轻掠过嘴唇,神色随之染上了几分戏谑和玩味,
“但是,这事儿怕是没那么容易,落在三皇子身上还好,但若要落到别人身上,就不好说了。”
“其他人,比如?”
“皇甫陵。”
“凤岐国国主皇甫陵?不会吧,我之前听四位伯伯说他又死了!”
萧天宇闻言莞尔一笑,
“放心吧,过几天他就会活过来的,这么一份美差,他怎么可能会轻易拱手让人。”
萧聪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是啊,这家伙那么多年来一直想往修士界里钻,奈何皇族严规,政修分家,但非常之事当行非常之法,这份差事若是落到他的身上,说不定还真能让他在修士界豁开一道口子。”
“而三皇子一向直来直去,不善言辞,怕不是皇甫陵的对手……”
萧聪不无担忧地道,抬头看向父亲,发现后者依旧是一副轻松之色。
“倘若真的让凤岐国国主的实力渗入修士界,这凡人界怕是又要遭殃了。”秦管家蹙眉道。
“我若记得不错的话,玄真皇族政修分家的规矩就是因为皇族子弟借修士之力进犯他国才定下的。”萧聪随声附和。
“唉,看看你们两个忧心忡忡的样子,他皇甫陵领不领得美差关你俩什么事,就算关你俩什么事,你们管得了吗?咸吃萝卜淡操心,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事向己冲,移祸江东,你我在此只当闲聊,何必那么较真!”
“可是,父亲……”
“你别说话了,这篇儿已经翻过了。”
萧聪刚要说什么,却被萧天宇一语怼回,秦管家在一旁用力揪了揪萧聪的衣角,抿着嘴巴轻摇了摇头。
“我们现在所要筹谋的是怎样才能让星广浩将成命收回去,只要星广浩不把事情上报,便没有他皇甫陵什么事了。”
“怕是晚了吧……”
“为何?”
“皇甫陵他就在圣城,之前在慕容家的拍卖场里孩儿见过他。”
“慕容家的拍卖场?”萧天宇斜睨着萧聪,问道。
“嗯嗯。”萧聪肯定地点点头。
萧天宇正了正身子,有意无意地瞟了秦管家一眼,然后秦管家脸上就浮现出了几分颇不自然地神态。
萧天宇的手轻轻磨砂着下把,沉吟道:
“应该不会,他若真敢找星广浩劝其上谏,那这事八成得黄,星广浩没那么傻,皇甫陵更没那么傻。”
“那依父亲高见,我们应该怎么做?”
萧天宇讪讪一笑,
“这个,我还没想好。”
萧聪:“……”
书房中霎时陷入一阵沉默,父子俩加一个管家,脸上挂的是如出一辙的冥思苦想之色,都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没想到在一起呆得久了,连行为习惯都不知不觉地被拉近了,或许所谓的夫妻相就是这么来的吧。
日向西斜,天色渐昏,一片绯红自木窗斜泼而入,撒在萧天宇黑胡桃色儿的木桌上。
萧天宇猛然起身,舒松着身子道:
“时间不早了,老秦,吩咐后厨,我们吃饭。”
“是,老爷。”
秦管家躬身点头后行出门去,萧聪抬首,见父亲绕过木桌走到门前,在门口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门外干枯的枝丫与依旧繁茂异常的花草一同沐浴在如火焰般绚烂的残霞里,门框就像一个画框,如血残阳画在左上角—父亲的头顶上,不知为何,萧聪心里不由生出几分莫名的感伤。
吃罢晚饭,已是辰时,一轮圆月静静地挂在树梢上,天高云淡,是冬日里难得的好天气,院子里被撒上一片银光,萧聪在院子里站着,冷风吹过,竟感到一股透心的凉。
他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萧天宇身着锦袍,走到萧聪身旁,轻轻将手里的另一件黑裘披风披在萧聪身上,
“怎么,冷了?”
萧聪转首,轻轻摇了摇头,
“孩儿算半个武修人,所以不觉冷。”
“那为什么打寒颤?”
萧聪黯然垂首,未做回答,因为他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萧天宇抬眼,望着月亮,他的眸子在月光中如孩童时般清澈无比,从中找不到丝毫关于岁月的混浊气息,半晌,他道:
“若没什么事,就早点回去吧,这段时间圣城怕是不太安全。”
萧天宇的手搭在萧聪的肩膀上,轻轻地揉着,声音温厚而柔软,低沉又不失磁性,无限慈爱尽涵其中。
萧聪缓缓点点头,
“那孩儿就先回去了,父亲也早点休息。”
“嗯,”萧天宇颔首,并在萧聪肩膀上轻轻拍了拍。
萧聪向父亲躬身一拜,转过头,行过后院,沿着弯曲的回廊向外院走去。
回廊尽头,秦管整个人都隐没在一片黑暗里,以一个奴仆惯有的姿势静静地站在那儿,似是已等候多时,待萧聪走到身边,他轻声唤道:
“小少爷。”
萧聪闻声转首,见秦管家从黑暗里走出,不由面露诧异之色,心里的那丝凉意使他略微感到有些疲惫,他无精打采地皱了皱眉,
“秦叔叔,你在这做什么?”
“当然是为等小少爷。”
“等我?”
“是的,”
“所为何事?”
“老奴觉得小少爷今晚还是不要回去了,据我所知,玉蛇府和夜府的人恐怕已经混入城中,少爷独自居住,怕是要多生事端,所以,还是跟老爷一块住这儿吧。”
月亮还在升高,院子里愈加明亮,回廊立柱的影子投映在萧聪和秦管家身上,似将两人的身体分成了几块。
“秦叔叔是如何只道这件事的?”
“昨天早上,东市出现一具死尸,老奴闻讯而至,观其死状,大致可以推断为夜府中人所害。”
“哦?何以见得。”
“死者手足经脉尽断,血已流干,但身下之血却并非人血,那分明是有人将其血放干后又倒上去的猪血,所以从其手段上来看,判断夜府中人所为,八九不离十,而城围各处戒备森严,若真的有夜府中人混入城中,那么他们一定是借玉蛇府的便利混进来的。”
“哦,原来是这样。”萧聪习惯性地抬手摸了摸鼻子,眼神中的冷酷在凄清的月光中让人感觉不寒而栗。
“你告诉过父亲没有?”
“这个……老奴并不打算告诉老爷。”
“为什么?”萧聪剑眉一挑,对此颇感诧异,这与印象里不二忠心日月可鉴的秦管家似乎有点不符。
“少爷有所不知,夜府与萧家积怨颇深,夜府此次入城,怕就是冲老爷来的。”
“难不成这就是让老头焦心的事么?”萧聪在心里暗自嘀咕,“不对,他可不是那种贪生怕死的人!”
“秦叔叔你怕是还有什么事没告诉我吧。”
萧聪目色如炬,射在秦管家脸上,后者竟不由自主地深低下头,不敢直视。
“这……小少爷,真的没有了,老奴怎敢欺瞒小少爷。”
他的声音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还是没有抬起头来,萧聪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猜都猜得到这低垂的面孔上是一幅什么样的表情。
“他定是有什么事没有告诉我,”萧聪在心里想着,“或许这其中真的有什么难言之隐吧,一些我所不应该知道的……”
在心里唉叹一声,突然觉得自己更累了,萧聪不愿再想下去,他现在只想找个地方,找个温暖点的地方,好好睡一会儿,比如被窝。
“秦叔叔,我就不在这儿住下了,一群顾不得大局的乌合之众而已,只要他们敢来,我就让他们有来无回。”
云淡风轻,但听着总觉得有点冷。
“小少爷……”
未等秦管家把话说完,萧聪已转首离去,身后的秦管家愁眉紧锁,半晌,只能无奈一叹。
一夜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