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二人的梦想 (第2/2页)
“嗯，但是在那之前，比武时有什么要注意的么？”
“哦对了。据说王选比武没有特别的规定，只有不许使用金属制武器这一点。某一方认输或失去意识则败北。”
“掉下擂台呢？”
“我们这里因为是乡下所以擂台简陋，正式的擂台据说有围栏所以不必担心掉下擂台的问题。”
“好的我知道了，随时可以开始。”
蓝点头向尼欧示意后，尼欧先向蓝鞠了一躬以示礼节，然后突然左腿蹬地快速向蓝冲了过去。
“我来了，蓝！”
尼欧的流能力兼具内流型与外放型的两种特质，因此尼欧可以像普通内流型流能力者那般强化自身的身体能力。强化过后的尼欧的速度在这样的小村庄里应该已经无人出其右了吧。
可是尼欧没有想到，这位突然出现在村子里的陌生人竟然远比他强上许多。
尼欧的速度很快，但是蓝的脸上完全没有任何惊讶神色，他从容地看着尼欧冲到自己面前，然后微微侧头便躲过了尼欧的直拳。
蓝没有记忆，他无法找到一个参照物去评判自己的实力，因此他以为躲过这一拳只是非常普通的一件事。然而尼欧却不禁感到非常惊讶，他以为自己已经非常优秀了。
虽然尼欧此前基本没有训练过，但是他自认为自己各方面天赋都非常优异，并且还是村内除父母以外唯一一位拥有流能力的人，因此他一直认为此时的自己或许都已经拥有了参加王选的资格。
典型的井底之蛙的想法。
尼欧从来没有走出过伏尔特村，他接触到的都只有身边的人。或许在这些人中他确实各方面都拥有过人的天赋，同时也拥有着稀少的流能力，但是这依然只局限于“这群人中间”。
伏尔特村本就只是一个偏远农村，人数也并不多。有能者大多在都市甚至王都内，因此尼欧即使在这样的农村成为第一，也不代表自己已经拥有平均以上的水平。尼欧对自身的盲目自信来源于信息的匮乏。
而今天尼欧终于见识到了世界之大。
尼欧不断地进攻着，而蓝甚至只是闪躲连反击的意图都没有。
不，不要说逼蓝出手反击了，尼欧甚至连让蓝格挡自己的攻击的能力都没有。
蓝仅仅只是靠闪躲就可以完美规避尼欧的所有攻势，五分钟过去了他却依然满脸从容，完全没有任何体力衰减的迹象。而尼欧则越运动体能消耗越大，速度与力量均在不断下降。
蓝此时失去了大部分的记忆，即使他依然有一些实战上的经验保留，但总体而言战斗能力肯定与全盛时期相去甚远。现在尼欧与蓝的差距只是体现在最基础的数据——身体能力上。作为可以强化自身身体能力的尼欧，其身体能力竟然依然与外放型流能力者的蓝之间有如此巨大的鸿沟，令人感到无比绝望。
如果这只是外面世界的平均水平的话……
原先尼欧脸上的笑容已经完全消失，剩下的只有焦躁。
“哦……尼欧哥哥要输了呢。”
“要输了呢。”
“现在明明是我占优势好么。”
尼欧强行挤出一丝笑容逞强地说着，以此掩盖自己此时的焦虑。但是连小孩子都看出来尼欧正被对手戏耍，尼欧自己自然也知道。
尼欧额头的汗越冒越多，那究竟是剧烈运动造成的，还是自己此时的心态造成的呢？
而蓝依然只是不断地闪躲着，丝毫没有反击的意愿。
蓝并不是特地戏耍尼欧，他只是不忍心打伤尼欧，因此一直没有出手。
也因此尼欧感到有些生气了。
“蓝，你认真一些。”
蓝看到尼欧略带怒气的眼神，明白了自己行为的不妥。虽然蓝的原意是好的，但这种行为确实会让人感到是在故意侮辱对手。
蓝轻声说了句“抱歉”，不再像之前那般四处闪躲。他挡住尼欧的攻击后伸出右腿，想向尼欧小腹踹去，然而当蓝快要踢中尼欧时，蓝又情不自禁地收住了攻势。
尼欧立即向后跳开了一些距离，这次他似乎真的生气了。
“说了你认真一些！”
尼欧举起右手架于左手之上，然后开始凝聚流。
橙色的流粒子不断聚合，在尼欧右手食指前形成一颗小球的样子。然后尼欧将指尖聚合出的流粒子球向蓝发射出去，自己身体也大幅向后仰。
尼欧的流能力兼具内流型与外放型两种特质，这便是尼欧的流能力呈现外放型形态时的技能。
这技能其实并未开发完全。威力姑且不论，至少它有一个巨大的致命伤——后坐力太大。每次尼欧使用此技能，都会有大约0.5秒的时间身体处于僵硬的状态，因此若是此技能并没能命中对手或对对手造成伤害，危险的反而是自己。
就像现在这样。
蓝很轻巧地躲过了尼欧的流子弹，这对反应速度到达他这个水准的人而言并不困难。然后蓝挥出右拳，停在尼欧面前。
胜负已定。
“好了，把这擂台让给孩子们吧。”
蓝收回了右手，向尼欧露出了笑容。
“哦，大哥哥获胜咯！”
“大哥哥好厉害！”
孩子们一拥而上，又像之前那样将蓝团团围住。
“好了好了，快放开蓝吧，我们要回去了。”
尼欧轻轻地拉住那些激动地嬉笑着的孩子们，用一种柔和的口吻对他们说。这让蓝不禁感到有些意外。
之前蓝被孩子们围住的时候，尼欧的态度显得更强硬，就像是哥哥教训弟弟妹妹一般。而现在他却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怎么去形容呢，就仿佛是尼欧在这一刻突然成长了十岁一样的感觉。
蓝好奇地看向尼欧，却更意外地发现尼欧脸上的表情和自己想象的完全不同。
蓝以为按尼欧的性格，此时的尼欧应该是还在因自己没认真对待而生气，亦或是感到不服气而想继续比试下去。即使两者皆无，蓝想那也应该是和平时没有区别的比较没神经的表情。
但现在的尼欧，看起来却有些悲伤。
他虽然依然保持着淡淡的笑容，但是他微微皱起的眉心，以及那垂下的眼帘，无不透露出他此刻内心的真实情感。
蓝不知道为什么尼欧会露出那样的表情，但是他没有问，至少现在他不会问。
“尼欧，那个……”
回家路上极为在意之前事情的蓝试着向尼欧询问之前的事，但是他却怎么也想不出应该如何开口。
他想问为什么刚刚你的表情看起来有些悲伤，但是他没有这么问。于是他又想问尼欧“你没事吧”，但依然还是觉得不妥。
有时候人会有一些不愿向他人倾诉的烦恼，自己自以为是的好意反而只会带给对方更大的伤害。
所以蓝开口后却什么也说不出，甚至连转移话题都做不到，气氛陷入了尴尬之中。
“我真是弱小呢。”
此时尼欧突然率先开口打破了尴尬。他只是低着头看着地面，神情十分落寞。
“没有这回事啊尼欧，你以前没有怎么训练过吧？登上那个擂台不也是第一次么，谁都不会一开始就很强大的啊。”
蓝试着安慰尼欧，但是尼欧却仿佛没有听见一样，只是自言自语着。
“为什么我这么弱小呢？为什么我谁都保护不了呢？”
尼欧越说眉心的皱得越紧，声音中的情感也越发激动，甚至表情也变得有些狰狞。
“我真是……废物。”
蓝明白了尼欧之前露出那种表情的原因，那并不是来源于悲伤，而是来源于失望。
对自身弱小的失望，对自身无力的失望，对自身没有成长的失望。
尼欧是一位非常温柔的人，因此他希望身边的人甚至所有人幸福，因此他会在遇见蓝后想要成为王守护身边的人。
但这样的人，也很容易走进自我批判的死胡同。
蓝不知道为什么尼欧会因这仅仅一次对他人而言微不足道的失败而感到如此巨大的打击，但他知道现在自己应该想办法帮助尼欧。
“尼欧，从今天开始我每天都会陪着你训练，直到你实现你的梦想为止。”
蓝突然站定开口说道，尼欧微微感到有些诧异地也驻足回头看向蓝。
“如果说你的梦想是成为王，那么从现在开始，我的梦想，就是实现你的梦想。”
蓝的眼神同样变得无比坚定，就像尼欧将自己的梦想说出口时一样。
看到蓝那类似表达决心的表情后，尼欧终于释怀地笑了。他将自己所有的感激之情都凝聚于最简短的语言中，点了点头向蓝表达了谢意
“嗯，谢谢。”
“只要是尼欧想实现的心愿我都会尽力帮忙。而且在这方面或许我确实有能力帮到尼欧呢。”
“是啊，蓝真的很强呢。究竟要怎么训练才能像你一样强大呢？”
“呃……我……”
“蓝？”
看到蓝的表情突然有了一些微妙的变化，尼欧不禁好奇地喊了一声他的名字。
“啊……没事。是呢，我也记不清了，可能就是单纯练得多吧。”
蓝回过神，向尼欧露出了一丝有些勉强的微笑。
为什么自己会有这样的身体能力呢，蓝也不禁在内心询问自己。
蓝提到过自己有训练的记忆，但当时的蓝并没有去深挖那段记忆。现在回想起来蓝才发现，那所谓训练的记忆，似乎是当时在噩梦中出现的场景。
那噩梦就如同影子一样不断缠着蓝，怎么也甩不掉。
那噩梦中是有自己训练的场景的，虽然远比一般人们认为的“训练”要远艰苦百倍。因此那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蓝已经不止一次对自己提问，但是他也一次一次拒绝向自己做出回答。
蓝封闭了自己仅剩的记忆，他害怕直面自己拥有的记忆。因为他害怕那些记忆会带给他的情感，痛苦、恐惧、绝望。
不，都不对，蓝知道自己害怕的并不是这些，他潜意识明白他畏惧的是自己别的情感。那是和梦中自己感受到的截然不同的一种情感，即使是相同的画面，但是记忆中的自己却仿佛有着完全不同的体验。那便是——
——麻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