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第 69 章 (第2/2页)
皇上眸子转了两下,原本已经放松下来的指节猛然绷紧,鹰隼似的眼睛看向福顺,声音缓慢的重复道:“太子?他来做什么?”
福顺只听皇上的语气就心道不好,他原本说来给皇上听,是想给太子殿下在皇上心里头赚个好印象,不曾想皇上还是追究起太子殿下半夜跑出来的事,他战战兢兢道:“太子殿下说是想求您开恩。”
“开恩?”皇上的声音陡然提高了几节,起身转了两圈,忍不住厉声质问道:“朕让他在佛堂好好反思,派人守着,他是怎么出来的?!”
福顺哪里知道,便是知道也不能说,垂着脑袋不敢吭声。
皇上粗喘了两口气,大掌陡然拍在桌面上,震得桌上的杯壶都颤了颤,呵道:“去,去把那天看守佛堂的人都给朕叫来!”
此时不过五更多,即便是夏日,外头的天也未亮起来,整个避暑山庄都是静悄悄的,前一日才出了事,连夜忙了整整一日,一直到了这会儿,绷紧的情绪才稍有些松懈。
然而,皇上寝殿内外的宫人确实如临大敌一般,各个都拿出了十二分心,丝毫不敢懈怠,他们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只知道皇上先是问了福顺公公几个问题,然后又把看守佛堂的侍卫叫了过去,最后又把太子殿下叫了进去。
一门之隔,殿内,陆冀修跪在地上,膝盖压着冰凉的地砖,明明是夏日,却仿佛渗着刻骨的寒气,“父皇,儿臣太害怕了,所以才想要见您。”
皇上已经收起了之前听福顺说起时的那股怒意,尽数收起,声音微哑,带着上位者的威压,抬眼看去,不紧不慢沉声问道:“所以你半夜来见朕?”
陆冀修眼里闪过一丝慌乱,辩解道:“儿臣,儿臣白日里不敢出来,趁着半夜侍卫松懈,才出来的,儿臣当时完全慌了神,这才半夜吵嚷着要见您。”
他根本不敢说实话,原先在他的计划中,救下父皇的该是他,可现在却变成了陆崧明,他好好的突然晕了过去,该死!
要是按照计划行事,这个时候父皇绝不会追究他半夜从佛堂出来的事,所以他一开始就没准备借口,也没想到自己会失手!他也没想到父皇出了事第一时间不是安心养伤,而是把他叫过来训斥,这跟他料想的完全不一样!
陆冀修咬咬牙,向前膝行了几步,脸上挂着悔恨的表情,哀求道:“父皇,儿臣真的只是一时被蒙了心,求父皇念在儿臣发现火情的份上,饶了儿臣这一回。”
“你的意思,若没有你,朕如今性命堪忧?”皇上搁在桌上的手慢慢收紧,心下失望透顶,连带着声音都凉了几分:“朕难道还要感谢你不成?”
陆冀修慌了,赶忙道:“儿臣不敢,儿臣不是这个意思!”
他原本想着暗暗提一句,父皇说不定会念在他发现及时的份上,把这件事放过去,却不曾想到父皇会更生气。
皇上几乎是怒不可遏额:“你不敢?!你有什么不敢,朕看你大胆的很!你已经敢派人到朕的寝殿放火了,你还有什么不敢的?!”
陆冀修猛然抬头,看向父皇,清晰的看到父皇眼中灼烧的怒火,心下一片荒凉,脑子控制不住的想,父皇是怎么知道的。
他额角冷汗涟涟,慌乱之中本能去反驳:“儿臣没有,儿臣是冤枉的!父皇,儿臣怎么可能做的出这种事!”
皇上似不想多言,眼里除了怒意,更多的是失望,没有再看太子一眼,甩袖让人把太子带下去。
陆冀修在被拖走之前还在大声高喊,自己是冤枉的,自己绝不可能做出这种事,父皇相信他一类的话。
皇上确实没有证据证明殿内走火是人为的,更不用说证明是太子放的火了,然而他这次不知为何,直觉告诉他便是太子所为,他叫来人问话,本意是想打消自己这个荒谬的念头,未曾想却是一次次加深。
皇上神色颓然,坐在塌上,仿佛一夜之间老了许多,犹如一头垂暮的雄狮,再如何强悍,也终究抵不过岁月的侵蚀。
寻常人家父子亲情乃是再寻常不过之事,放在帝王家却是难得,哪怕父子之间亦有防备,可即便天家无情,皇上对太子也是格外看重的,陆冀修是他的长子,是他唯一一个亲自教导养在身边的孩子,更不要说他的生母……
皇上垂首在塌上坐了许久,久到身上仿佛沾染了一层白霜,直到外面天色渐渐亮起,屋内摇曳的蜡烛似乎没了作用,只偶尔发出一两声小小的爆破声,皇上叫来福顺,问道:“朕猜错了吗?”
本就在火场吸入了浓烟,加之这件事,声音沙哑带着疲累,浓重又低缓,福顺赶紧倒了杯水递过去,却不敢回答皇上的问题,“奴才,奴才不知……”
不过福顺回答什么不重要,皇上也不在意他的回答,自顾自道:“朕倒是希望自己猜错了,朕也想信他,可……罢了,是朕没教导的好,太过溺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