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 27 章 (第2/2页)
“不是我,”我明白他的示意,撩开唇边微呡的发丝,低眼,有些混乱,“是带杰去看看”
他喝水的动作微顿,形状好看的薄唇轻启,听到这明显轻松了许多,甚至眼里带笑,声音轻和好听,“你的表情像他得了绝症,你不会是要跟我说他的后事怎么安排吧”
嗳呀果然、这两个人一提对方就超级不着调,明明是超严肃的话题。
就那么笃定他的身体健康状态吗真是的,有那么乐观的话反倒显得我的伤心小孩子气了。
我无奈,“不是这个,他”
话没说完,情绪难掩失落,我垂下眼眸。
声音低得像在祈祷,我说出难以接受的事实,“他好像忘掉我了。”
银发的俊美男人一口水呛住,挫不及防地,“哈”
仔细看了我的神情,不像是在开玩笑。他“咳咳”地低头,把水杯放在桌子上,透明的水珠顺着杯壁流下,淌在距离他指尖的毫厘处。
我更难过了,忍不住无声地哭了起来,眼泪从眼眶随着委屈积聚,滑过面颊。
“这是什么把戏”他看上去无奈又头疼,“人呢他。”
“在楼上,我不知道从早上开始就这样,说着我结婚了吗这样的怪话,还很嫌弃我的样子,我都不敢接近他”
我像是找到了情绪抱怨的发泄口,崩溃地抵着桌子,低声地哭泣
“他完全不记得我的样子了还看起来很陌生,我也不知道怎么办,如果他失忆了的话所以我想叫你来看看,他到底是真的忘记了,还是只忘掉了我。他是不是后悔跟我结婚了想找个借口跟我离婚”
我用手背擦着眼泪,攥着衣角,尽量压抑地默默地哭。
“啊啊,”棘手地看着情绪低落的我,他按着额头,“伤脑筋,闹哪样啊这家伙,你先别哭啊”
“要死了吧说出这样的话真的不怕被回头杀掉吗”
看着低声哭泣的,朦胧沾上水雾的橙红眸色湿漉漉的,他似乎想到了
挚友之后的下场,一阵无奈的毛骨悚然,又有几分疑虑与忐忑。
低低地,像在自言自语,“最好别是装的啊杰”
“呜呜呜,”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声音尽量压得很低,怕惊动了什么般,听起来有点像古老的烧水壶开了的蒸汽声。
“别哭了,别哭了。”
他安慰我,缓慢地掰下我擦泪的手,用纸巾点了点我的泛红的眼角,凑近时,有着别扭的温柔与令人失神的专注感,“我去看看,你别哭了吧有那么值得伤心吗”
“等等。”
某个猜测涌上我的心头。
“他不会在外面有别的女人了吧”
我怀疑地把目光放在眼前友人的身上。
“哈说的什么不是,”友人莫名其妙,很是受伤,“为什么这样看我”
“你说呢,悟,你不会瞒着我吧”
友人“我瞒着你不、因为那家伙在外面有别的女人”
“这会不会是他装失忆来骗我的把戏装作失忆不记得我的样子,最后找其他的女人,并且以此为借口脱出,让我心怀遗憾地退出”
“等、等等。”
他道“你想得也太敏锐了吧怎么会想到这里的”
想到这里,害怕他们同气连枝起来瞒我,我狐疑地抬眼,“你们约好了吗不会是你们约好的吧。”
他无奈,颇为震惊,“不会啊,在想什么呢,天我还没糟糕到这个程度吧”
难说
“真的吗悟”我哽咽地问他。
他哽得说不出话来,大受打击,看起来又气又笑,“真的,天呐,女人都这样吗你用这幅样子泪眼朦胧地说话简直像恶魔一样。”
我接过他递来的纸巾,敷衍地抹了一把泪,“我早餐还没做,你留下来吃早饭吗你吃过没”
真是基调奇异的谈话。
像是某种崩坏日常的前兆。
“没呢,”他自然地回答,随意地瞥过案板,撤身,看着我情绪好了点,声音平静地应答,“等会儿下来做吧,我上午没课,学生这两天休息。我吃双层三明治,少放生菜。”
“嗯,刚好做了你带走点吧,我没胃口,食材准备好不用都浪费了,”我把头发囫囵地扎起来,低低应声,跟在他身后,迈上了楼梯。
为什么一直等着他来呢
明明我自己也可以问的不是吗
陌生的丈夫。
总是有随时可以杀掉我的气息。
这并不是个赌气或者可以撒脾气的时候,对着陌生的危险对象尤其不可以。直觉如此告诉我。
如果他来的话
抬头望向缓慢登上台阶的修颀身影。
我心里渐渐地涌起安静与悲伤的情绪。
应该就没关系。
可是明明是我的丈夫。
为什么,面对他的时候,需要找别人来陪伴呢
四
阳光明媚的早晨。
除了一切都反常的心情,都挑不出错误的美好日子。
自从阶梯在二楼的地面站定,走在楼梯尽头的友人便冷静地停下了脚步,我疑问地抬头,触及他紧绷的下颔线和冰冷直视前方的目光,便僵硬地没有动作。
“怎么了吗”
甚少见过这样冷峻清冷的友人,不说话时,他看不出情绪地释放着难以忽略的压迫感,几乎是另一种极淡的陌生。
“拉着我的手。”他平静地出声,沉稳的无机质声音从上方传来。
“欸欸”我没搞懂他突如其来的转变。
看着
他墨镜后冷蓝澄澈的眼,微微地俯瞰下来,小幅度地偏头,洒下微凉又不带情感的弧光,几乎没有犹豫,我下意识地伸出手,握住他递来的掌心。
被紧紧地握住了。
像捕食昆虫的肉食动物分泌甜蜜的琼浆,握住时,有着瞬间被紧扣住无法离开的窒息感。
脚步向前走了两步,我感觉到手心传递来的薄汗。
来到居室的二楼,视野转换时,我看到小客厅内、正对着我和友人,手里拿着一本家庭相册、颇为随意地坐在沙发上的丈夫。
他的头发随意地解下来,齐肩微卷的墨黑发有着优美的层次感,穿着领口宽大的衬衫、露出轮廓清晰的锁骨。
发丝蜷曲着贴在脸庞,低头翻着相册的样子颇为漫不经心,看到一页,甚至长长地“欸”了一声,颇为意外,或者说冷淡的不可置信。
骨相挺阔优越的丈夫微微垂着眼,侧颜恬静又慵懒。
注意到阶梯口处的动静,才不紧不慢地翻完最后一页家庭相册,缓慢地偏头,似笑非笑地看来。
“呀,悟。”他含着笑,语气悠和地打招呼,“好久不见。”
完全不一样的气场。
虽然说话的声音、语调、甚至与友人打招呼的方式都是那样的熟悉、不、甚至于客观地没有改变,就是夏油杰没有错。
可是
总觉得哪里不对。
“啊,杰。”
友人声音冰冷地道,想在应答,又想在叫他的名字。
丈夫的视线轻盈地落在我紧张地握着友人的手的画面,分不出喜怒地,“呀,真是难得一见的场景呢。”
怎么
我的脸色苍白。
为什么这样轻描淡写地、说出这种不痛不痒的话语
完全不在乎吗怎么能够这样悠然地打趣我和他的挚友就好像我完全是什么无关紧要的物品般抱着我们的家庭相册、我们之间相处的回忆说出这样的不可饶恕的话语
指间合握的部分微微松动,我难以掩盖指尖的颤抖。
友人的目光冷下来,长方形的圆弧墨镜架在鼻梁上,随着微微偏头的动作滑落到末端时,露出冷淡的晶蓝溢色。
瞧不出是否动怒或者其它,他只是缓慢地拖着音调,“喂你也稍微注意点措辞吧”
目光在我和友人的脸上巡视了一圈,丈夫毫不遮掩地笑了起来,尽管压低着声音,依旧从喉间溢出低沉的笑意,甚至喑哑。
“真是梦境一样,啊呀,抱歉抱歉,忘了我已经结婚了。”
他缓慢收笑,点了点额角,慢条斯理地使起坏、说出残酷的话来时让心惊胆颤,让人想起一口口地吞掉蛋糕时的温吞和冷淡蚕食。
“现在是什么我们三个人要一起愉快地出游吗”
他微微叹气,把膝盖上的家庭相册放在玻璃茶几上,盘着腿的姿势微微前倾,发丝随着动作垂在胸前,含笑地瞥过,和我四目相对。
要被杀掉了。
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随时可能被杀掉的恐惧感
好陌生
如果这个时候开口回答的话,一定会立刻死在这里的。
掌心传递来坚实的暖意,被反握着,顺着主人的示意,我僵硬地从跟他手臂传来的轻微牵引力度,从并肩的状态挪移到他的身后。
“喂在说什么呢你,你这家伙疯了吧。”
友人冷下情绪,毫不掩饰言语里的利刃,我感受到他冰霜般的语调里的不悦,“那是什么眼神你脑子真的坏掉了”
友人偏着头,单手插兜,居高临下地看着反常的挚友。
“嗯”沉吟着,丈夫居然在这样可怖的、令我都觉得陌生的友人面前认真地摆出了沉思的神情,“脑子坏掉了嗯,大概吧,但事实上,我是前所未有的清醒哦。”
友人沉静的语调里夹杂着隐秘的试探与几分生疏的警惕,看着状态完全不对但各个信息、都证实他确实是自己的挚友的男人。
静了几秒,对他含笑悠然状态露出几分睥睨的厌恶,他的语气不掩嫌恶,甚至有些嘲讽,“你不是碰什么违禁品了吧把你的脑子抽坏了”
“哈,”丈夫不禁失笑,肩膀都在微微地颤抖,“呀,真像是你能说出来的话,好怀念啊我都有些恍惚了。”
微妙的、不舒服的感受。
视线从始至终都没有认真地落在我的身上。
如果不是被五条悟握着手的话。
或许连目光都不会施舍给我吧
好恨
为什么要这么对待我
明明可以跟友人谈笑风生的、明明可以露出那样熟稔的表情的为什么、为什么唯独对我那样的冷淡
如果只是冷淡的话也不会这样的难过,那样的眼神完全是看不可回收垃圾的眼神吧不比那样还要轻、甚至不愿意多看两眼、被当成了什么设定一样的附属品
就算是厌倦我了,或者发生了什么意外,也没有理由这样地忽略我、用那种眼神和不尊重的方式对待我
“”紧紧地握着友人的手,指节都泛白,几乎宣泄着心中浓郁的不甘与恨意。
“嘶”
银发的男人吃痛地动了动手指,深吸一口气,缓慢地转过头来,“好痛啊真是要夹死我吗我死了的话梦光”
埋怨的话哽在喉中陡然停滞。
偏眸转来的视野里,挚友的妻子微微低着头,被长发遮掩的阴翳隐没在稍暗处,看不出确切的表情。
低垂的长睫遮住瞳眸中,是浓郁深沉的空洞,整个瞳色都被蒙上一层阴鸷的黯淡了般,颜色深了一个度。
这个样子
节骨分明的指节处传来的挤压攥紧力度还在逐渐地施加。
从身旁不可忽视地阴郁的黑雾气息,潮湿的、阴郁的情绪,恍若实质般朝着这边蔓延。他咬着牙,低哑地骂了一句。
看清她无高光的双眼,几乎没有犹豫地猛地回头,年轻的咒术师朝着状态不明、甚至挑眉颇有兴味地看好戏的挚友吃力地低声吼道
“痛痛、快点过来帮忙啊来道个歉什么的你这家伙嘶”
“欸不关我事吧”丈夫笑吟吟地看着这一幕,甚至很欣赏的样子,“我道歉什么嘛,我做错了什么,什么都没做吧。”
“你他吗”
煽风点火的话语,完全没有在意低着头看着地板的女子状态。
感受着身旁愈发浓郁的不妙晦暗气息,手仿佛都要被这令人窒息的魄力折断在柔软白皙的指间,银发术师回头,不妙地,颇有危机感地,低声催促
“少说点呐,赶紧过来啊痛痛痛、我快死了我死了你这家伙也别想好过啊,呜哇你真的不怕死啊杰,你没想过等会儿你的下场吗”
在友人的催促下,黑发的术师不情不愿地站起来,没有走过去,而是烦恼担忧地站在原地,远远地看着,开口道“有点太夸张了吧我真是完全想象不出来你和女人相处的样子,今天见到真是开了眼了,那简直是个人形咒灵吧这样孱弱的力量,随手一挥就松开了,你的无下限呢还是说这种感觉太甜蜜了,舍不得”
“疯了吧你,我用
它的话你这个婚都别结了。你要是回过神来一定要割你自己的舌头,我真该给你录下来,”友人吃力地分神,狠狠地瞥过来,带着怨恨,“别说风凉话了,好歹过来相信我啊你不会后悔的,要死了要死了痛痛”
就在丈夫叹着气走过来的瞬间。
“不用了。”
我缓慢地抬头,松开手。
“糟了”友人瞳孔紧缩,不妙地想要出声制止我出声,话语将将想要开口时,又神色古怪地停在唇边,在薄唇旁缓慢地消逝殆尽,他的眼神一瞬间很冷淡。
我一字一句地道,语气带着刚哭过的哽咽,眼神空寂,没什么办法地道
“那就离婚吧。”
“既然这样的话就离婚吧,我和杰。”
“都已经这样了”
失落地低眼,“反正你也不在乎了吧。”
如此说出口,袭来情绪的,是说不出的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