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里的渣(三) (第2/2页)
“对!就是他,“张平继续道:“他就是和一个姑娘儿搞对象,被学校开除后两个人都跳了河。”
“跳河干啥子嘛!”潘晓军给他们一边倒酒一边说,“又不是不能够在一起,学校开除了就去做生意,你看社会上的那些人,有些大老板儿连初中都没毕业。”
潘晓军也是初中没毕业,但却不是大老板。前两年上班的时候不好好上班非要闹着自己做生意,于是潘建国没有办法给他出钱开了家广告公司,可新鲜劲刚过,他又开始两天打鱼三天撒网了。自己都是有妻儿的人了,还是一个劲儿的啃他老子,因此他不说话还好,一说话就给潘建国添堵。
“个个都像你?”潘建国瞪了自己儿子一眼,潘晓军不敢顶嘴。
“天啦!你们那时候的学校也太封建了吧!”潘宁宁接话道:“都大学生了,不要说谈朋友,就算结婚也是允许的啊。”
她虽然嘴里这样说,但心里却想的是倘若真遇到无法冲破的阻力,薛洋会不会和自己同生共死呢?
“嗯!的确,那时候的思想过于保守。不过也不是什么好处都没有,至少当时的人更能潜下心来钻研技术和学问。由于不能随便处对象,因此对异性的选择也更加谨慎——好多时候女男双方还需要介绍、说媒、父母同意——也因此夫妻之间更能和和睦睦的相处一辈子,这点看来你们妈老汉儿就是榜样。”
“那是,”潘宁宁显得无比自豪,“我们妈老汉儿几十年是没红脸的,我老汉儿就是绝世好男人——哥你学着点。”
“你们说归说,没事往我身上扯干啥子?”潘建国妻子给自己的孙子剥着螃蟹。
“哎呀!妈!人家宁宁是在夸你们。”她儿媳妇笑道。
“听见没?夸你们呢!”潘宁宁提起手中的酒杯,“为妈老汉儿的爱情而干杯!”
小男孩坐着吃蟹肉,六个大人站起来喝的喝饮料喝的喝酒反正愉快的干了一杯。
“是啊!”喝完酒将杯子放在桌上潘建国道:“我们那时虽然思想守旧,但是人与人之间能友好相处,夫妻之间那真是奔着一辈子去的。你看看现在,啊!很多年轻人今天才开始结婚,过不了一年半载就又离了,我们学校的不少学生娃儿,蛋黄都还在屁股上吊起(四川某地土话,形容孩子很年轻未成熟。)就开始谈朋友了,你说这个社会哦!”
“社会开放了,都是受西方一些烂七八糟的鬼风气影响的。我还是那句话,你们教育部门有责任给学生灌输正确的价值观——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学生嘛!不读书那呆在学校干什么?”
潘宁宁差点脱口而出‘当然是为了谈恋爱,又不是谁像您这样打一辈子的光棍儿’所幸这话被她母亲说了。
“张平你也是,这么多年了就真没打算找一个?哪怕打打伴(四川某地方言,陪伴的意思)也好啊!”
“我是没找到合适的,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像建国这样有福气找到嫂子你的。“张平稍微有点尴尬的笑着回答。
女人还想说什么潘建国抢在她开口前道:“你真是,我和张平想要聊聊教育和社会问题,你倒好一下子就把话题带过去了。”
接下来既然他二位要谈论大事,在座的其余人就准备离开,潘宁宁带着小侄儿去楼下小池塘捞鱼;潘晓军要去研究他的炒股技巧;儿媳妇帮着婆婆收拾完餐桌上的剩菜后,又给他们泡好了茶才下了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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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人的时候,才算是真正放松的时候。二人躺在两张靠背椅上仰着脖子,中央是一个方形的茶几,上面放有一壶龙井、两个精致的小茶杯、水晶烟灰缸和一包沉香烟。
“这烟不错,”张平口中冒出青烟,“当然茶叶也好喝……”他扭头看了看四周,“这房子也不错。”
“挺好的,”潘建国拿起茶杯抿了一口茶,“老同学要是想换的话,把你那什么酒给我带两坛来,这里的所有东西都归你。”
“别!君子不夺人所好。”张平哈哈一笑然后沉默了一会儿,“你这地方是很好,地处茂林修竹处,上观宇宙之无穷,下览人间之灯火,听飞鸟鸣唱,看长江入远山。但是这山腰的独栋别墅价值千万,你潘建国兜里有钱家里有物,还有妻子、儿女、孙子相伴,这种生活不知道要羡煞多少人,可我张平却不喜欢,因为你活得太累了。”
他这话说得自己的老同学长叹一声。
“哎!有些东西,”这个谢顶的老男人用肥胖的手指将烟灰敲到烟缸中。“有瘾的,你看我辛辛苦苦这么多年,从当初抱着教科书进教室的实习生,一步步走到教师办公室,再走到校长办公室,我简直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能有个好的日子过,有个安安稳稳的家。是、都在说教书育人,老师要品德高尚为社会做贡献,张平你是懂的,我们老师又不是圣人也是要吃喝拉撒的,额!只准你别的行业挣个钵满盆满,我们老师就活该穷酸一辈子?就算我愿意无私奉献,那我的婆娘儿女呢?她们要生活啊!不弄点钱喝西北风。”
他这就是明显的偷换概念,难道别的教师老老实实上班关工资就不能生存了?当然想要潘建国这样住在别墅里抽着名烟、喝着名酒、品着名茶,是有点难以生存。
“能理解,你我都是缺乏安全感的人,社会又这么危险。只是……老同学要放松,你已经腰缠万贯了,要规避风险,也要享受生活。”
“我这不是在享受?”潘建国问。
“你……”张平一边将烟蒂摁熄一边看着潘建国,发现这人额头上已经出现了皱纹,肥胖的脸皮下好像填充的全是焦虑。“你吃得好穿得好,但是要抓业绩,要操心女儿,担心被查这些东西一夜之间全没了,你不像我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平日里就照顾好那些没有父母的孩子们就很开心了,要那么多利干什么?搞得惶惶不安的。”
潘建国一边抽烟一边思考着自己张平的话,他在想自己身边这个儒雅的老同学怎么就能做到把自己骗得心安理得的呢?“诱奸多名未成年被判死刑都有可能,”他想,“而你一点都不怕吗?乐善好施的是社会上的一些人,怎么这些东西经过你的手后,就把你变成大善人了?妈的!”潘建国觉得有点好笑,但这想法他如果说出来就是在向自己的老同学、好哥们儿递刀子。
“我们都是没几年就会退休的人了,”潘建国喃喃道:“随着身子的老迈很多欲望也会随之褪去,我只想顺顺利利的当满这一届,然后回家能够享受下天伦之乐,像这样喝喝茶、抽抽烟。张平你在劝我,我又何尝不想劝你呢?那种事别干了,你我是老同学也是最好的朋友,我不希望你到头来没个善终。”
确实这两个腹有诗书的老男人擅长欺骗,那是因为要在别人的面前表演博学、仁爱、宽厚、正直、善良,他们只是将这种高贵的人格表面化,把它当成一张闪光的人皮面具戴在脸上,以便隐藏内心的阴暗。他们期待着从别人那里得到好处和赞美,甚至连至亲和自己都骗,就像鲁迅先生所说的:‘面具戴太久了,就会长到脸上,再想揭下来除非伤筋动骨扒皮。’的确,像他们这样虚假的人,大概以为自己是另外一种真实的人,因此他们生怕别人看出了自己的把戏,然后提醒自己的面具下盖着的是怎样一张恶心的脸。
所以其实长期的伪装挺累的,他们在欺骗别人和自己的时候想要表演得百分之百的真实,但心里压着的东西却在不断提醒他们:‘我才是真实的你’那个真实的自己被虚假的面具压得快要窒息,就像一个人被一张厚重的被子捂着睡觉般难受,他需要取下面具透口气。但四周的人如果较为干净,他们又惧怕真实的自己与其比较又显得过于肮脏,故此便要找个一个臭味相投的同类相互依靠和比较,在摘面具的那一瞬间有一种自我安慰:“啊!我好丑,他也差不多嘛!其实人都是这样的。”惺惺相惜不只是英雄的挽歌,它也是坏蛋的药剂。因此、张平和潘建国这对老同学能够沆瀣一气这么多年,是有一定道理的。
“那个女的你还没搞到手?”张平问。
潘建国知道他问的是谁,因此不免再次叹了口气。“托你张大院长的福,将她调教得油盐不进,潘某当初给她吃、给她住、给她买衣服、让她在我的学校读书,到头来落得一场空。”
听到这里张平突然哈哈大笑,“你啊!你啊!”他隔空用食指点着潘建国,“我当初就说了不要对她太好,不同意你就强上反抗就打,几耳光下去就乖乖听话了。是你自己太贪心,说什么既要得到人家的肉体又要得到人家的灵魂。老潘咱们虽然读过几本书但也不要太迂,别人怎么可能单凭你送点吃的穿的就把心交给你?真的将心给你的是嫂子,你只需要对她好就可以了,其他的女人就是发泄的工具认真你就输了——对了那个女的叫什么来着?”
“姚雨婷。”潘建国回答。
“哦!哦!”这个名字很陌生,张平几乎无法想起了。
“而且你说得轻巧一根灯草,”潘建国想到当初自己强上的时候被姚雨婷一膝盖撞中小腹,于是这个谢了顶的老男人稍显有点沮丧,“还强上,如果人家告你强奸能把牢底坐穿。”
“嗯!”这个儒雅的老男人若有所思的刮着下巴,然后再次抽出一支烟点燃望着潘建国贼兮兮笑着说:“要不要换个小孩儿?那种听话、好摆弄——
——别!”潘建国摆手拒绝了老同学的好意,“我潘某人不好你那口,我还不至于没女人玩儿,而且老张、张大院长,我可不想次次都捡你的破鞋穿。”
“随你。张平不以为意的回答道。
他将双手枕在脑后仰着脖子斜躺在靠背椅上抽烟,透过金丝眼镜、在他遐想的目光中,扭曲的烟雾勾勒出了一个个尚未完全发育的身躯,女孩们的肌肤嫩得好似像剥了壳的熟鸡蛋,院长大人伸出手指去捅,感觉自己好像捅烂了一个个粉红色的花蕊,女孩的脸开始出现了惊慌,她们手足无措的哭喊,如同一株凋谢的小草;如同一只被宰的羔羊。
“这才对嘛!”儒雅的中年老男人闭上眼睛惬意的享受脑中的画面想,“她们羞耻、无力、痛苦,长大后会有悔恨的泪水跟着脸庞流,受不了就自杀,看着别人痛苦而产生的快感,可不是xing交本身能给予的,这种欲望不会随着身体的衰老而消失,很上头、根本没法戒。”
而校长大人则是喝着茶,想起自己抓住脱得精光的常怀兰的头发从后面插入,他把她当成一条母狗,试图把一切的压力发泄在这个女人身上……但潘建国还是不太甘心,他觉得这个女人上了点岁数而且身体有点发福,“要是将那个姓姚的女生弄到床上当母狗那可就太完美了。”
这个谢了顶、有着酒糟鼻、在妻儿面前正直而温良的老胖子眼中露出了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