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中的刺(三) (第2/2页)
“帅哥按摩吗?”一女的问道,然后她又看见苏木的样子,觉得这样好看的青年可不像是嫖客,于是又补充道:“帅哥是来耍……的吗?”
“你们这么多位?”当看到继续走进来的年轻人后有女人问。
一阵浓郁的廉价香水味扑鼻而来。面对这种脸上抹着城墙般厚的粉底的女人苏木差点泛呕。长发青年唰的一下子抽出腰上的短匕首抵住了其中某个女人的脸颊。
“不准叫!不让划烂她的脸,”他威胁后又对一位青年道:“向东把门关上。”
突然进来的年轻人和苏木的举动吓坏了这几个女人,不过现在她们却不敢出声,只能看着卷帘门滑下来和地面咬在一起。
“钥匙!”苏木道。
“什么钥匙——哦!钥匙在姚雨婷那——雨婷!”一个厚嘴唇女人开始喊。
与此同时,有位扎着高马尾、身穿浅黄色手工毛衣、靛青色修身牛仔裤的女孩出现在里屋的楼梯间那里。她约莫一米七的身高长得十分好看,脸与苏木一样也是鹅蛋形的,但比苏木的脸还要冷一些,就像是放在冬天里的鹅蛋。另外她的眼睛是眼尾上翘的瑞凤眼,女孩漠然的眼神里仿佛关了一汪秋水。
“黛眉如刀,秋水长眸。”有个对词在苏木的心理泛起,长发青年觉得这张面孔好像在哪里见过,但却怎么都想不起来。
“怎么回事?”姚雨婷皱起飞燕眉问,她的声音略带鼻音。
被苏木用匕首抵住脸的老女人依然不敢动,但旁边几个女人好像找到了主心骨,像麻雀一样叽叽喳喳的闹开了。
“我们也不知道啊!”
“还以为他们是来耍的。”
“帅哥咱们有话好好说嘛!”有人劝解。
“昨天打老子的时候怎么不好好说?”这个时候左脸还留着瘀伤的刘二娃从后面站了出来用手指着姚雨婷道:“木哥打我的人就是她!”
“哦!带人来报复的,”姚雨婷缓慢的下了楼梯走到了众人的旁边,“人是我打的与她们无关,有什么就冲我来,拿把刀子威胁女人也算不得本事。”
后面这半句话是对苏木说的,长发青年依然看不出这女孩脸上有什么表情,她……好像是在对着空气陈述事实。
苏木身后的几个青年已抽出了钢管儿和砍刀抖动着身子耀武扬威,好像吓唬这一帮子手无寸铁的女性很自豪似的。
“还有谁打了你?”苏木将匕首从老女人脸上移开,扭头问刘二娃。
“没有别人,就是这个死婆娘打的——呸!”刘二娃说完话后往地上狠狠的吐了一团口水。
这些人只知道自家兄弟被打了,但并不知道打自家兄弟的是一个身材高挑、花容月貌的女生。在他们的认知中,男子汉大丈夫被女人打是一件很丢脸的事情,何况还是这种只能在床上干翻男人的小妞,因此这些青年面子上有点挂不住了。
小青年们相互看了一眼,都发现了彼此的尴尬,于是自豪感入潮水般褪去,他们的身子羞愧得一动不动了。
“操你妈刘二娃,”一个碎发青年低声道:“你个私娃子不早说……”
不过苏木倒不觉得丢脸,因为在他的观念中,女人和男人都一样,谁也不比谁差多少。什么女性是弱者,她们软弱、无力、需要依附于男人才能好好的生活,苏木觉得这种道理简直狗屁不通。“如果女人是弱者,那常怀兰怎么比苏秋乐能干?”他想。
“人打了也就打了,”苏木看着姚雨婷道:“本来他做的烂事也该打,只是你打了人,还拿了他身上的钱这有点过了吧?”
从一开始姚雨婷就觉得对面这个男生似曾相识,他的眉目之间有一种微微的熟悉感,这种熟悉感若有若无,好像是冬季哈出的热气。然后她注意到苏木脖子上那颗绿豆大小的黑痣,‘污点’一词毫无征兆的出现在女孩的头脑中,多年以前的记忆画面突然延展开来。“这不就是当初那个给我买书的小孩儿么?”她想。
“白嫖?”姚雨婷回答后顿了顿又道:“你知不知道?他那种做法很容易让女人患上妇科病。行了,我人就站这里,反正你们人多势众要打要杀随便。”
其实在认出苏木之前,姚雨婷是绝不会补充后面这些话的,反正如果对方要打,自己当然也不会坐以待毙。而马尾辫姑娘说后面这些话是被潜意识引导的,因为她觉得世界就如同一张纸,好多人将它抹黑了。她只是希望多年以前那个给自己买书小男孩;那个想要施舍自己钱的小男孩,他还能像当初一样有一份白色的纯真;希望他不会仗势欺人而讲道理,虽然他脖子上的痣是黑色的。
苏木没有让她失望,长发青年扭过头冷冰冰的盯着左脸淤青的刘二娃。“你嫖了没给钱?”
“我本来就是要给的,只是没来得及给,她就打了我一顿,就抢了我五百块。”刘二娃嚷嚷道。
“嗯!”姚雨婷双臂环抱胸前说,“我们的‘全套’价格。”
到现在双方一对口真相大白,自家兄弟的行为才真正让苏木觉得丢人现眼,他们虽然自认为是霸据几条街道的社团人物,但就算是黑社会也是要讲道理的。苏木有点责怪自己为何没有好好问清事情的来龙去脉,不然也不会这样莽撞的上门兴师问罪碰得一鼻子灰。
“抱歉!”苏木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是我们这边的人不对,打扰了——我们走!”
哗啦一声有人拉开了卷里门,一堆人往门外鱼贯而出。
“喂!”姚雨婷将身子斜靠在玻璃门上看着走在最后的苏木说,“各位哥哥来耍的话,我们肯定是欢迎的。”
“不了,”苏木头也没回,“挺脏的。”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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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静,即便是披着红灯区之皮的文忠街也停止了shen吟,随着一盏盏街灯的熄灭,这个闹够了的孩子再次沉睡于黑暗之中。
姚雨婷坐在卧室的窗台上抱着膝盖,女孩正透过玻璃窗看着斜对面漆黑的矮楼沉思,那里总有一处房屋是自己工作的地方。在那条街上,不管门面招牌写的是‘按摩院’‘洗脚房’‘ktv’还是什么,但在大家心中它其实是‘肉店’因此肉店里面的人,当然得穿得最少打扮得最骚,这样才能为自己卖个好价钱。
但他们操了你,却并不尊重你。
很多穿得一本正经的男人,白天在牵着自己的孩子和妻子的手走过这条街的时候,对那条街、那些门面、门面里坐着的那些人,他们多会满脸鄙视的瞥一眼便将目光移开,或者只是不带感情的来上一句:“这些淫秽场所这么猖獗,公安局也不来管管。”但一旦到了晚上,同样是这些人,在离开了妻子和孩子的视线以后,就如同嗅到气味的狗儿般溜进‘肉店’往白天被他们说的‘biao子、娼妇、小姐’身上扑。
(此处无法发表 读者见谅!)
不知何时下起了春雨,这些小雨飘落在窗上最终汇聚成一粒粒水珠顺着玻璃往下流,在远方苍白色的灯光照耀下,流动的水珠就好像晶莹剔透的眼泪,那应该是一个得到了糖果却失去了天真的姑娘的悲伤吧!
姚雨婷看了看自己的手,她发现自己的手虽然白皙而修长,但始终会弥漫着让自己作呕的气味,这种气味是真实存在的,即便洗得再干净,用不了多久它又会被污染了,这种污染是在哪里染上的呢?披着秀发的姑娘抬头望向了更远处,在河对面那栋打着‘中国人民银行’灯光广告的左后方,有一处如同黑洞般的糜烂之地,那应该就是肮脏的温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