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第 116 章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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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未等莫磐从惊讶中回过神来, 就听大殿深处一个低沉冷素的声音说道:“你只看到了你的师父,你的眼里,可看得到朕呐?”
莫磐眨巴眨巴眼,朝声音来源处看去。
原来, 大殿的中央不是宝座, 而是一个宽大的软塌, 软榻上半躺半卧着一个身着明黄中衣的老人,他的师父就大马金刀的坐在卧榻的正中央,不仅将他的身子挡住了大半, 从视觉上看去更是就如端坐在宝座上一般。
董时敬早已上前服侍那个半卧着的老人起身。老人不耐烦的抬脚踹了一下惠慈大师, 恼怒道:“你这大喇喇的坐在这里, 是等着上朝呢?可惜, 你也只能坐坐朕的床榻哄哄你的小子罢了,那宝座且还轮不到你坐呢!”
惠慈大师将白眼翻上了天,不屑之情溢于言表:“你可拉倒吧,都多少年了, 还惦记着有人跟你抢位子呢?那个位子又硬又冷,就跟谁没坐过似的,也就你把它当成个宝!想必你是忘了, 老子当年可没少在上面撒童子尿。”
董时敬倒抽一口冷气, 再没有他面对莫磐时平静无波一潭死水的模样,他颤声劝道:“惠亲王爷, 天祖宗唉, 您就省省吧,可别再气陛下啦!!”
陛下已经这个模样了,再经不住您三番两次的气的!
惠慈大师叹口气,对董时敬道:“唉, 小镜子,你也这把年纪了,还是这样护着他。”
说罢,他就当看不到宣正帝铁青的脸色,转而对莫磐点点手,招呼他道:“磐儿,还站在那里干什么?快过来,让为师好好的看看你。”
莫磐:
莫磐咽了口唾沫,用眼角撇了撇身后关上的大殿门,他想马上离开这里,改天再进宫。
呵呵,一上来就看见自家师父熟练的拿天下至尊的宝座怼这天下至尊,其嬉笑怒骂的随意劲,显然是经常这样互怼的。他们自己当事人可以日常怼来怼去当做寻常消遣,他这个外人,却是不宜听这样大逆不道的言论的。
虽然吧,他心中对这什么‘天下至尊’嗤之以鼻,但是呢,入乡随俗,有些忌讳,还是要避一避的好,否则,一个不小心就得引来杀身之祸。
是他想错了。以他师父的身份,天下间他最危险,但在某种特定的形势下,再没有比他的身份更安全的了。
看看吧,人家是从小在龙椅上长大的,只要宣正帝不杀他,在这大周朝,他还能怕谁呢?
惠慈大师一见他眼珠乱转脚底生根的模样,就心中又好气又好笑,他板着脸问他:“还不过来?这么些年没见,你就不想为师吗?”
莫磐心下一横,他小跑着过去趴伏在惠慈大师的膝盖上,小声委屈道:“怎么不想?徒儿日日夜夜的想念师父呢,只是,乍一相见,有些不敢置信罢了。”
说罢,还挤了两滴眼泪下来挂在洁白如玉的脸颊上,以示他的纯挚的孝心。那抬头望着惠慈大师的模样,竟有几分楚楚可怜的模样儿。
惠慈大师脸皮抽动了一下,抬起蒲扇般的大手在他脸上胡乱抹了几下,直把他白皙的面庞给擦出几道红痕才长舒口气,对他道:“可别做这怪模样了。你什么样老子不知道?从五岁起,老子就没见你哭过,哪里来的这许多的眼泪?怪渗人的!”
莫磐:
这都怪谁?这都怪谁?好几年见不着面,一见面就来大的,他也很惶恐的好吧?这一步错步步错,他要是应对不当,招了宣正帝的眼可怎么办?
惠慈大师受不了他控诉的眼神,把他掰过身子面向宣正帝,粗声粗气的道:“呶,这就是我的心肝宝贝了,以后就交给你做人质了,这下,你可是放心了?”
人质?
莫磐此时还是跪着的,惠慈大师将他的身子掰正面对着宣正帝,这样看上去就像是孝子贤孙跪在要死的长辈面前聆听最后的驯导一般。
莫磐抬着头,一脸茫然的看着倚着靠背半坐半靠着的宣正帝。
宣正帝跟他大眼对小眼了一会,才无奈对惠慈大师开口道:“你浑说个什么呢?你这些年过的什么太平日子你自己不知道?要是没这个孩子为你前后操持,说不得你已经死在那个犄角旮旯里了。说什么做质的话,你让孩子的心寒是不寒?”
莫磐也把脑袋转向惠慈大师,看他怎么说。
惠慈大师轻咳一声,压下喉间的笑意,他叹息道:“唉,养孩子不就是这么用的吗?要是成天的惹是生非不得安生还总想着掏自家老子的墙角,还养他做什么?倒不如生下来就掐死算了!哼,不肖子孙,这小子要是不管我死活,老子就一巴掌拍死他,他干脆,老子也干脆!”
说罢还凶狠的瞪了一眼莫磐。
莫磐被他凶戾的眼神吓了一个哆嗦,身子往身后面宣正帝那边缩了缩,倒是像找庇护似的。
宣正帝把手掌放在他的肩头,像是要为他撑腰似的,对惠慈大师有气无力的喝骂道:“你可收起你那混不吝的性子吧,山野草莽都没你粗糙,修了这许多年的佛也没磨去你暴戾的脾性!还不肖子孙,你现下吃的穿的用的都是哪里来的?你一个六根不净的大和尚做袍子用蜀锦,斋饭吃粳米,消遣喝的茶,写字用的墨,作画用的纸,还时不时的偷偷喝的酒,拿出去都够养活一个五口之家一辈子了!啊,你就这样生生消受了,啊,朕都没你会享受,这些都是哪里来的?还不都是这小子给你挣的?你还一巴掌拍死他,你怎么不一巴掌拍死朕呐?!”
惠慈大师不服道:“他的本事都是我教的,他的合该就是我的,哼!你也别觉着我平白消受了,那些都是我应得的!你去数数你的国库私库,有一半都是这小子给你挣来的,这些都是这小子给老子的‘打点’,他要是没这手生财的本事,你会容老子到现在?你”
“放屁放屁放屁!这些都是他心甘情愿给朕的!哪里有你的什么‘打点’,你个脑子被糊涂虫吃了的秃驴,竟敢离间咱们祖孙的关系,你这是安的什么心!”宣正帝气急败坏的已经口不择言了。
莫磐转头看看一脸苍白满脸病气的宣正帝,再看看蛮不讲理但实际一副老神在在模样的惠慈大师,慢慢的,他又有点摸不着头脑了。
惠慈大师当然是在做戏。什么不肖子孙什么一脸凶相的吓唬他,都是做戏给宣正帝看呢。
他估计,要是他师父对他表现的凉薄利用一些,宣正帝对他才会更宽容更亲近一些?
宣正帝也是在做戏。他跟宣正帝可是半分感情都没有的,他们之间有的只有□□裸的利益交换。在这次见面中,他话里话外的贬低惠慈大师,又口口声声的说他的好处,他哪里来的这些好处供他来说?还不是做戏给他看呢!他要真是初入皇宫的十几岁毛头小子,刚进这皇宫的大门怕是就被吓傻了吧?等见到待他如自家子侄一般‘和蔼可亲’的宣正帝,以及恶声恶气的师父,岂不对他心生孺慕之情?
所谓捧高踩低,所谓收买人心,大抵就是这样了。
但是,有必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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