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下!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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闫自忠督战。李洪杰主审拿下闫文宇。
暖气道里起获枪支,孙海波低头认罪,“1.28”大案终告破获,鹤岗市鞭炮震天重过春节。
普通人没有犯过罪,也就难以体验面临审讯时的精神状态,更难以体验重大犯罪嫌疑人在接受轮番审讯时的精神状态。犯有死罪的人,不可能得到宽宥的人,常常抱着以死相抗的心理拒绝交待犯罪事实,但只要审讯一方矢志如一,穷究不舍,被告迟早会缴械认输。这不但因为他孤立无援,缺乏信心,也因为他个人的意志力无法长久与外界的压力抗衡。他需要连续与不同的对方较量,反复回答相似的问题,时刻警惕在言语中露出破绽,在很短的时间里为自己找到辩护的理由,还要不停地揣摩审讯者的用意,判断自己的处境。特别是当他愈来愈无法自圆其说,深感身上伤痕累累,不能奢望蒙混过关时,当逐渐增大的压力使其精神面临崩溃的边缘时,那种希望立刻摆脱目前的煎熬、获得短暂的放松的欲望会一下子强烈战胜对死的恐惧。闫自忠目前便一点点接近着精神控制的极限。有好几次,他不再想思维下去,不再想折磨自己。他杀了许多人,早已准备好有一天为他们偿命,今天身陷囹圄,再无重返阳光世界的可能。他输了,实际上已经输了,剩下的只是承认不承认的问题。他目前经受的更像是一个晚期绝症病人经受的痛苦,活着已经毫无乐趣。有几次他只想去死,一死了之。但他还坚持着,为了和孙海波结下的盟约,也为了他与人生的最后一点维系。李洪杰副局长带领王闻光、金龙西、孟翔云走进审讯室。
新的一轮审讯开始了。李洪杰一进屋便严厉喝道:“闫文宇,你站起来!政策已经给你讲半宿了,你还不老实交待!你和我们捉了半宿迷藏,玩够了吧?”
闫文宇站起来,沉默片刻:“你们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我干的?”这是他抵抗到底的最后理由。“闫文宇,你不要再抱任何侥幸心理,不要以为你们干得天衣无缝。公安机关既然能够找到你,就说明我们已经掌握了一定的证据和线索!”闫文宇忽然问:“李局长,你当多少年警察了?”“你多大岁数?”李洪杰反问。“25岁”“我1969年从警,恐怕那时你还没有出生吧?”闫文宇对这样的回答倒无动于衷,只是沉重地坐在椅子上。他非常想睡觉。同时也看得出来,所有审讯他的警察都有起码两夜不曾合眼。“1月28日以后,你与孙海波见过几次面?”李洪杰不愿再啰嗦,单刀直入。“没有。我们好长时间没见过了。”闫文宇依然保持以前的口径。“一次没有?”“没有。”又旁敲侧击地问了些别的,闫文宇打起精神应付。他隐约觉得,警方似乎又得到了些新的情况,形势对他愈以不利起来。从那些问话里,他也能猜到同样在经受审讯的孙海波还没有的招供,这给他些许安慰。初八那天,孙海波对他说得很清楚,即使被捕,只要他们抓不到证据,也能顶过去。他知道孙海波对自己是有些担心的,当时他保证了缺口绝不会从自己身上打开。现在,他只能依着惯性继续对付下去。开口是容易的,再收回就难了。他有20个小时没有吸烟了,而且不敢开口向警察要烟,这也是一种难以忍受的折磨,再过几个小时,他可能会为了一支烟把什么都说出来。 审讯一次次地陷入僵局,李洪杰心情十分烦躁,他已暗中抛出几颗“炮弹”,都没有产生预想的效果。最后一着是直接引用张惠如的证词,证明闫文宇节后去过孙家。如果闫文宇依然矢口否认,说没有这么回事,却也拿他没办法。即使把张惠如喊来当场对质,两人各执一词,又有什么结果?审讯中炮弹最忌讳一下子打光。主审官离开座位,走到了门外。审讯室设在政委办公室,门外是一条走廊里踱步。李洪杰摇摇头。“还要加大力度!必要的时候要出示证据,把张惠如的证词端出来!”闫自忠低声说。“这个人很顽固。”“再顽固也有弱点!”李洪杰点燃一支烟,回到审讯室。 接着便是一连串轰炸式的质问,闫文宇左抵右挡,苦于招架。李洪杰看出来,他最大的弱点是有问必答,不敢敷衍,就抽不冷子问了句:“你说你最近没有和孙海波见面,若我们拿出证据来怎么办?”闫文宇脱口而出:“有证据我愿负法律责任。”“那好!你听着--” 李洪杰便接过一张纸,把张惠如所说初八那天闫文宇去找孙海波的话念了一段,一拍桌子,喝道:“你还有什么话讲?”闫文宇一下子懵了,在这个问题上,他本没有想周全,从一开始就回避与孙海波的关系,坚持说很久没有见过孙,现在想收回来也来不及了,只好软了下来,说:“那天是找个他一次。”“刚才为什么不说?” 随之而来的是暴风骤雨般的进攻,形势一下子完全变化了。屋内几个人冲到闫文宇跟前,当胸拽住他的胸口。闫文宇颜面苍白,虚汗冒出,腿开始打抖、就在这一刻,他的意志力塌陷了、产生了绝望,想到了去死。现在倒没有比死更能使他感到轻松和解脱的了。
“我说。”他虚弱地吐出两个字。“能不能给我一支烟?”大凡受审者要烟抽,就是准备付出代价了。李洪杰烟盒里还剩两支,递给他一支。闫文宇很快吸完,又要了一支。 他居然问道:“我现在谈了算不算坦白?”李洪杰回答得策略:“真正的坦白是投案自首和捕后主动交待问题。你现在讲还不算晚。”闫文宇木了一会儿,抬起头:“我可以讲,但金队长和我讲了半宿,他对我很好,我讲他必须在场??”金队长就是金龙西,他刚刚出去向闫自忠汇报情况。金龙西回到房间里,闫文宇就开始供述,他说得很慢,但很清楚:“案子是我和孙海波、田原、田雨干的。我们几个里孙海波领头。那天出租车是孙海波租的,司机被我们用枪打死,扔在汽校后面马葫芦里了。立刻问清了马葫芦的具体位置。“枪呢”?“枪让我们藏在我家后楼的暖气沟里了??”李洪杰看看手表,此时是17日凌晨4时45分。一种狂喜的情绪流遍全身。先是闫自忠,后是何局长和吕副局长,都来审讯室,审阅啊交待材料。十几分钟后,省厅、市局、分局的领导和南山分局的警员分剩车辆驱向市汽校,摄像人员携带了器械。 市汽校背后是一大片荒地,覆盖着积雪,只有一组高压线塔由此通过。案犯交待的马葫芦在围墙外数米处,井盖上是雪,高出地面的井壁上没有存雪,远远望去还很显眼,普查时无人注意这里。未打开井盖时,先摄了像。井里黑洞洞的,下去人,就发现了尸体。
至此,“1.28”大案真凶的确定,是毫无疑义的了。所有在场的人都透过一口气。他们赢了。这位叫房义贵的出租车司机静静地躺在雪地上,尸体毫无腐烂。他唇上蓄鬍、眉重、双眼紧闭而嘴巴张开,还保持着剧痛时的表情。一枪由他右耳轮上部击入,留下瘀血;一枪由左耳前部击中,留下内卷的圆弹孔,这一枪穿贯右眼球,在眼皮上留下紫黑色伤痕。他唯一的亲属是他的老母,公安局不忍心让她亲自认尸,请了和他熟悉的两位司机来辨认,两个人都点了头。 议论中,侦察员们都认为最悲惨的不是房义贵,而是他的母亲,他没有留下子嗣,白发人送了黑发人。他母亲的余生将像一段漫长的黑暗的矿洞,毫无光亮和希冀。
接着,一批人又奔向工农区57委。车子停在文化路东侧,警员们下车后向马路对面跑去。对面是一排看上去很坚固的五层楼房,最近的两楼中间有一条过道,通往后面的楼群。过道中紧挨墙跟砌有囗形暖气道口,警员们围住道口,一个人跳下去,用钎子起砖,摸索了一阵,扒出十分沉重的用塑料布包裹的一大包东西,又有人跳下去,帮他把东西抬上道口。在地上把塑料包一层层打开,里面的物件也都用油纸包着。亮出的第一件是一支闪着蓝光的“五四”式手枪,枪号处已用凿子凿出一个个小洞。
清点一下,计有:双筒立管截短猎枪一支;猎枪两支;连发小口径半自动步枪一支;钢珠手枪一支,内有子弹,外有快套,配子弹三发;双管小口径发令枪一支,枪内有子弹两发,外有快套;“五四”式手枪三支,弹夹内子弹十八发;十二号加陵弹四十枚;瞄准镜一具;日本“三八”式刺刀一把;警徽一枚;枪簧六根;击针两个;枪零件六件;枪油三瓶;“五六”式弹连两个,上有子弹二十三发;枪背革一条;猎枪探条一套;大象牌猎枪底头一盒;“五四”式手枪弹十七发;无烟猎枪药一筒;以及其它上百枚子弹和弹壳。这是一个比较齐备的小军火库,用这些武器弹药还足够抢十家银行,或者和一个排的士兵对抗一小时以上。当这些武器弹药甩在孙海波面前时,孙海波先是一愣,然后不由自主地跪下了。曾经支撑他抗拒到底的所有的精神力量都离开了他,使他变得虚弱不堪,而且绝望。那种感觉并不亚于司机房义贵突然被右耳处打进一枪。又被人拖到马葫芦前的无以名状的心情,尽管他无数次地想象过这个时刻的来到,他还是被彻底击溃了,脸如死灰。
在交待作案经过时,他表示了对闫文宇的失望,说没想到他这么软,莫不如早点让他走了。审讯者没有追问“早点让他走的了”是什么意思,是让闫文宇像田雨一样外逃,还是让他像田原一样永远沉默。关于他们为什么没有考虑离开鹤岗,孙海波解释道,一来是因为他们了解到田原的尸体已完全毁坏,辩不清身份;二来也是因为他们经济上困难,没有钱跑到外地去流亡。 张副厅长命令以最快的速度把田雨缉拿归案。张惠如收到的两封外地的电报,都是田雨打来探听消息的。孙、闫两人供述,田雨不是初二,而是初七离开鹤岗。他说他二哥死了,心里难受,要出去散散心,孙海波给了他850元钱。电报是从北京、哈尔滨两处打来的,他现在在哪里,孙、闫二人也不清楚。
经过20天的曲折过程,震惊全国的“1.28”特大暴力持枪杀抢劫案件终于破获。由于还有许多工作要做,指挥部要求暂时保密,但消息是难以封锁住的,仅仅一个小时,喜讯便传遍了全城。南山矿党委书记高峰奇、党委副书记李明浩赶到指挥部,都哭了起来,高峰擦着泪水感谢公安民警做出的一切,说:“南山矿今天才算是真正过年!”不少参战的指战员也落了泪,只有亲身经历了这一场殊死较量的人们,经历了巨大责任的压力的人们,才能体会到做成这件事是何等的艰辛。南山矿迅速派人通知到“1.28”大案中所有罹难者,包括宋师平、张志国、张雷、杜文军、毛成才、赵成远、田文华、张永华、于占立、于晓光的家属,家属们老老少少莫不泣不成声。人间终有正义。 本来准备在8点钟召开新闻发布会,正式宣布这一消息,但这个会没有办法开了。南山矿案发现场--保卫科大楼门前首先燃起了震天的鞭炮,接着市内人开始奔走相告,全城各处都响起鞭炮相互呼应,群众队伍自发地组织起来,敲锣打鼓到公安局门前庆祝。被四个人推迟的春节,又回到鹤岗。
如期召开的市人民代表大会,已经进入第三天会议议程,市主任张殊钰宣布了破案的消息,全体代表一齐起立,长时间地热烈鼓掌,中断了会议。这个会议曾因大案未破蒙上阴云。市委、市府的领导仲永祥、冯悦华、赵维中、安其范、郭鸿翔、王先林、刘中、矿务局领导王纯禄、金可宁等也到指挥部慰问祝贺。这是1995年2月17日。一直在省厅督战的徐岩东厅长立刻打来贺电。公安部五局打来贺电。省厅用特急明传电报通令嘉奖鹤岗市公安局。公安部副部长白景富也在当天特地打来电话表示祝贺。
公安部以最快的速度、于当天下午16时打来公明发《1995》344号特急明传电报: 贺电
公刑《1995》0250号 黑龙江省公安厅并鹤岗市公安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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