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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阴阳颠倒的画壁世界 (第2/2页)

朱奎不想吃,但朱奎饿。

人在饥饿的时候,味觉会欺骗自己。

比如,把馊饭吃得狼吞虎咽,并觉得这是世间美味。

第二天一早,他就被人拿皮鞭赶着,去井边打水洗衣裳。

刚打上来的井水倒是温热的,但问题是朱奎自幼养尊处优,根本就不会洗衣裳呀。

但对看守他的小厮来说,不会洗衣裳,很简单,打就是了。

几鞭子下去,朱奎再也不敢说不会了。

将一大堆衣服洗完,天色已近黄昏。

而他得到的食物,也只有两个硬邦邦的窝窝头,里面还掺杂着细碎的沙石。

这回他可不敢说不吃,更不敢露出半点嫌弃之色。

因为他也不知道,下一顿饭要着落在哪里。

吃完窝头之后,残阳的余晖已经彻底落入了地平线。

就在朱奎以为他终于可以休息的时候,小厮手里的鞭子再次落了下来。

“去,给大人和官人刷马桶”

天呐,给人做妾,竟然这般艰难吗

不曾亲身经历的时候,朱奎总觉得,家里的婢女若能给他做了屋里人,那真是天大的福气。

如今他只觉得,四面八方都在朝他发出无情的嘲讽。

这福气,给你要不要

为了不再挨打,他急忙起身,却在起到一半就晕倒在地。

等他再次迷迷糊糊有了意识的时候,并没有立刻睁眼。

因为他已经意识到,只要他是清醒的,就逃不了无休无止的折磨。

也正是因为这点心眼,让他再一次见识到了后宅的险恶。

如今他躺的地方依旧是柴房,有两个小厮正坐在门口嗑瓜子。

其中一个问道“哥哥,里面那位,真的有了吗”

有了什么有了

朱奎不明所以。

“那是自然。”另一个冷笑一声,“大夫已经诊治过了,他肚里那块肉,已经一个多月了。”

这回,朱奎明白了。

他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在觉得荒谬的同时,竟也生出了几分慈父情怀。

直到如今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落到这样一个阴阳颠倒的世界里。

倘若日后都回不去了,或许肚子里这个孩子,将是他日后唯一的慰藉。

这个孩子,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血脉相连的亲人。

想来,那所谓的妻主知道自己有了身孕,多少也会拂照自己一二吧

毕竟,这也是她的孩子。

就在这时,他听见门外的小厮“呸”了一声,十分不屑地说“他是个什么玩意儿,也配给咱们大人生孩子”

另一个小厮有些畏惧,“哥哥,这毕竟是大人的骨肉,大人哪能真的不管不问”

“你懂什么官人尚未生下嫡女,哪容这些姬妾乱了尊卑”

那小厮似乎是左右看了看,忽然压低了声音说“我实话告诉你,这事大人已经知道了,也默许由官人随意处置。”

听闻此言,朱奎只觉得天旋地转。

怎会如此怎会如此

就在这时,他不期然地想到,就在他十六岁那年,书房里伺候的一个婢女有了身孕。

被母亲发现之后,母亲立刻派人把那婢女带走了。

当时他苦苦哀求母亲,看在孩子的份上,饶那婢女一命。

母亲只问了他一句话,“你的前程重要,还是拿勾引你的狐媚子重要”

就这一句话,朱奎就沉默了。

他默许了母亲将那婢女处置掉,包括婢女肚子里未出世的孩子。

只是那个时候,他以为母亲只是灌了堕胎药,将那婢女给发卖了。

如今他却意识到,事情并不像他想的那么简单。

因为,那个小厮又说话了。

“洗衣裳都用凉水,刷马桶也是一样。官人的意思是,就让他没日没夜地干活。

若他真有几分骨气,就自己投井,或者是一根绳子吊死。

若他没脸没皮,连这脏臭的活都干得下去,长久下来,肚子那块儿肉也保不住”

曾经被他沾染的那些女子,又有多少是被逼着自尽的呢

这一刻,朱奎突然痛哭流涕。

曾经的他,是多么的狂妄无知,又多么的自以为是呀。

上天把他送到这个阴阳颠倒的世界来,难道不是为了他惩罚他吗

在悲痛和后悔中,他解下自己的腰带,把自己挂在了房梁上。

=====

“朱兄,朱兄,醒醒,醒醒。”

朱奎是被人推醒的。

他睁开眼一看,发现自己又回到了老和尚讲经的披香殿里。

而把他推醒的那个,正是同乡孟龙潭。

他猛然翻身而起,四下一看,披香殿里的香客们早就走了,除了他们两个之外,就只剩下端坐莲台的老和尚。

“孟兄,江公子和江娘子呢”

孟龙潭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朱兄,你莫不是还没从迷障里醒来哪有什么江公子和江娘子”

说完,担忧地看了他一眼,转头就冲大师行礼,“无相大师,劳烦您再给看看,朱兄的魂魄,真的全都回来了吗”

无相大师微微一笑,道“假做真实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

孟施主又怎知没有江公子朱施主又怎知江公子真的来了这山门”

孟龙潭微微一怔,脸上露出了笑意,“多谢大师指点。”

眼见天色已晚,孟龙潭就拉着尚未回神的朱奎下山去了。

“孟兄,上山之时,真的只有你我二人结伴吗”

“那还有假”孟龙潭道,“往日里,朱兄最不喜欢这些山野孤寺,今日也不知道是为何,非要与我同游。”

“那江公子”他小心翼翼地询问。

孟龙潭道“江公子家中还有要事,看完榜之后,便带着家丁回去了。”

“江公子真的没有和我们一起上山”朱奎觉得难以置信。

他们明明是四人一起上山的,为何孟兄却说只有他们两个

也是孟龙潭好性,被他三番五次的质疑,也没有动怒,而是认真地解释道“真的没有。今日结伴上山的,只有你我二人。”

接下来,朱奎就没有再说话了,一路上都神思不属。

等回了江宁城之后,孟龙潭要他赶紧收拾东西,好明日一早结伴归乡。

朱奎胡乱应了两声,但第二天孟龙潭要启程的时候,他却说自己还有事,暂时不走了。

“朱兄,你真的决定了”

“孟兄请放心去吧,我这么大一个人了,还能把自己给弄丢了”

虽然话是这样说,但孟龙潭就是觉得有点放心不下。

这倒不是说他和朱奎的感情有多么深厚,只是如今的朱奎,跟他们来的时候简直判若两人。

那种大彻大悟之后的超脱感,简直比潭拓寺里的无相大师还无相大师。

“要不然,我还是多等几天,和朱兄一块回去吧。”

两人到底是一起出来考试的,孟龙潭觉得,他还是该有些责任的。

“真的不必了。”朱奎笑道,“你回去之后,把家书带给我娘就可以了。

等我把自己的私事解决了,自己就会回去的。”

眼见怎么都劝不住,孟龙潭只好点了点头,“那好吧,我就先回去了,朱兄多多保重。”

孟龙潭不知道,送走了他之后,朱奎二上谭拓寺,单独向无相大师请教了许久。

然后,他也不知道悟出了什么,在大雄宝殿前连跪七日,恳求谭拓寺唯一的比丘僧无相大师为他剃度。

如此诚心正义,很难让人不动容。

等他再从潭头寺里出来时,已经是个光头的沙弥了。

随后,他便弃了行李功名,徒步数百里,走回了自己家。

他母亲见到他时,简直不敢相信,抱着他一边哭一边骂,说他对不起列祖列宗,对不起自己多年的教导。

但朱奎却很平静。

他平静地合十诵了一声佛号,诚恳地说“往日女施主为了小僧,造下无边杀业。

此事因小僧而起,自该有小僧佛前忏悔,苦行赎罪。”

朱母难以置信,“奎儿,你在说什么你已经考中举人,马上就要是进士了。

这个时候,你怎么能抛家舍业,去做和尚你对得起我吗”

“阿弥陀佛贫道戒空。”戒空对朱母道,“女施主平生杀人几许,后半生若吃斋念佛,积德行善,佛祖自然会赐施主一个宁静。

只不过,女施主今生老而无依,孤独终老,却已是定数。

而贫僧也该苦行为自己赎罪,也替女施主恕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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