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作戏 (第2/2页)
人又哪能不希望有三五结伴的友人呢,可徐蛮一路的遭遇真的找不到可以交结的。
她与那些一路被卖的小姑娘们,为挣口饱饭吃都会打得头破血流。
被卖入京官之家后,她才刚和那群小婢子们混熟,主家就获了罪。她们那些奴婢,也随主子斩的斩徒的徒了。
只有她被替的没入宫中,在掖庭日日刷马桶。一身的恶臭,是人都避着走。
后来靠着夜夜刻苦立规矩与给嬷嬷们捏脚按摩,才能得了些轻松的跑腿活计。
去到凌渊身边后,又因为被欺生而讨好徐福,将一群姐姐们给得罪狠了。
至那时起,在那多说多错的深宫里,她就彻底歇了那份心思。
等随凌渊来到了天寻宗,也没能正式入门,只偏安一隅的得人喊声姑娘,像个客居此地不久便会离开的旅人。
再后来去到了幽冥涧,就更别谈交什么好友了。那些个女魔修看她的热切眼神,恨不将把贪婪二字直接写在脸上。一些没骨头的男修也是,为了得她手中一两件可助修炼的天材地宝,也恨不得直接脱光了自荐枕席。
那样之下,还要什么亲近之人。
不过她也不是真没过朋友。
在那座她出生的小村庄里,她还是有过很多小伙伴的。因为上边还有个抢着替爹娘干活的长女,爹娘便没有管她那么多。
以至于她每日一吃完朝食,就提着菜蓝。像野驴一样的冲出门去,呼朋喝友地漫山撒野。
饿了就吃野果,渴了就饮山泉。挽起袖子就敢上树掏鸟蛋,卷起裤子就能下水摸虾逮鱼。
会一直疯到傍晚,大人们在山道间大呼玩野的孩儿时,才满载而归。
可每每那样出现时,她总会遭到娘的一顿喝骂拧耳朵,或是被她拿着荆条抽得四处逃。
所以最后被卖的会是她,半点也不冤。
那时,她尚不知人间究竟有多苦的满腹委屈。
不忿地仰上小脑袋,冲娘眼泪鼻涕乱飞的嫉恨道。说什么娘只偏爱长姐跟幼弟,从不动手抽他们,只会那样苛待她。
至到后来她去那山外走了一遭人间,才知道能嚷出口的委屈与悲苦又算得上是什么。
才明白这人世间,满心依恋遭遇无情弃时,才最为撕心裂肺。
所以,与人保持在个舒适的度就行。不用过分疏离,也不用过分亲近。
那样,才是对自己最好的防护。
“抱歉了道友,我不惯与人太亲近。”
徐蛮听见自己如此冷漠出口,然后也不嫌脏的抬袖抹了把嘴。
女人捏帕的手僵在半空,片刻后攥紧的垂下,神色复归为一片平静无波。
“是我唐突了师妹,我也是个不太喜欢跟人亲近的性子。”
师妹?
按惯利,她们这些连外门弟子都不算的新人,应该喊她师姐才对。
看着模样挺老实本分的一个人,倒挺喜欢占人便宜。
徐蛮诧异的看她一眼,也不是个爱计较这些的性子:“无碍,方才有心了。”
她也不认识这人,并不想交浅言深,所以接下来就打算装好个重伤的模样。
可没想到只过了一会儿,对方却又平淡着声音问道:“师妹受伤了,要不要紧?”
徐蛮看了眼边那边地上,被一名执事弟子喂了颗丹药还没见醒来的华服贵公子。心道,要紧的在那边。
一句“还好”快到嘴边的抽回眼神,便有颗丹药被人一手捧着的递在眼前。
“要吃吗?”
对个上辈子靠磕丹药磕上金丹修为的人来说,于丹药可太了解了。
丹药一途,黑焦为废品,棕黄为末品,金黄为中品,金黄溢灵雾的为上品,白晶透亮绕灵蕴的乃超品。
而女人手中的这颗丹药,委实长得不咋样。
它过份的圆滚胖乎,是寻常丹药的两倍大,得有多粗的喉咙才能咽下去?
而且,还只是个中品。不过品相能如此圆润饱满,这炼丹之人的手艺也不差,估计是炉子跟材料不怎么好。
这修仙一途中,就没有一项是能简单达到十全十美的。
就譬如说丹药这类寻常物,有的品相极为圆润饱满,但它的颜色焦黑死沉,也就只能算是颗没有炸炉子的废品。
有的品相奇奇怪怪与圆润毫不搭边,但只要往棕黄金黄里靠拢,那也算是成品。
上辈子徐蛮靠磕丹升级,消耗太大,最后只好开始自己炼丹。
说来也奇怪,她所炼的丹可皆成丹,只是品相都很有些一言难尽。
或许能炼制成功,只是她的丹炉火种和材枓都是用的好物,与她这个人的手艺与天赋无关。
大抵是上辈子没炼成过一颗好品相的丹药吧,徐蛮又抬眉打量了一眼那颗胖乎乎的大丹。
好吧,还、还有那么几分可爱。
但真要她吃,那就敬谢不敏了。和人又不熟,不好随便乱吃人东西。
于是抬头看向女人,冷淡拒绝道:“不必了道友,品相如此好的东西,你该留着自己用。”
女人眉稍间闪过颓丧,正欲再说些什么,却见身前之人的眼神忽然晶亮地朝上看去,莹莹落泪地泣喊一声师尊。
要等的人终于来了,徐蛮立刻打起了精神扮伤残。
却不想那天际踏云乘鹤下来的一群里,她的师尊真真是与别不同,而其它五人皆带着点厌弃的眼神在看他。
终于,有人受不了他这一路而来的作态,出声提醒道:“行了莲凤,又死不了人。还有几位小弟子在呢,你还要不要这张老脸了。”
莲凤一听这话,满眼含泪地转身过去对这人恨道:“站着看热闹说风凉话不腰疼是不是,被打得快死的不是你们的徒儿是不是!”
啊这,被打的快死的徐蛮正被师尊虚虚搂在怀里。有些不自在,也不敢多说话。
只觉得这个师尊,情感或许也有些太充沛,不过能处。
思绪急转中,她故作出快断气的模样扯了扯师尊的袖口,有气无力道:“……师尊……徒儿、徒儿还有几句遗言……要与师尊说……”
莲凤一手摁在徒弟的左脉上,一边侧低了身子下去:“嗯,你说。”
徐蛮只好咬低了声音,恨道:“师尊,徒儿不能白受这场伤。”
这正合莲凤所意,一时差点难掩眼角哭意的漏了形。忙做抬手抹泪状,对怀中徒儿密语轻道:“师尊知晓,你可以闭眼了。”
他这句话下,徐蛮鼻腔扑入一股隐秘异香。
不一会儿,她便脑袋一沉的歪倒在师尊的臂弯。再想说些什么,连掀起眼皮都不得。
临近意识模糊前,只感觉师尊边大力摇晃她身体,边凄厉着急喊:“乖徒儿,你可不能死啊!”
啊这,是不是有点太夸张?
不过徐蛮也管不着了。
她入这趟试炼境之前剑断了,进去之后身家没了,最后连这身法衣也毁了。
整个人从上到下从里到外,都散发着股贫穷的味道。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啊。毕竟她上辈子,已过惯了那天材地宝库中躺的日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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