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惊变 (第2/2页)
卓玛笑起来眼睛弯弯的,说道:“也好啊,也好。你爸爸妈妈,都很好,是很好的老师,也对我们很好。”
益西又问:“你回到北京之后考试升学,都顺利吗?”
乔遇:“都很顺利,上了我想上的学校,做了我想做的工作。今年拍了一部电视剧,可能下半年您就能在电视上看到我了。”
乔遇的父亲当时费了不小的心力鼓动和支持益西去考马术教练证,让他有了后来做教练的机会。在中学执教之后,尼玛益西才了解到更多的消息,意识到按照首都的教育水平和考核标准,跟着支教的爸妈来到西藏上学可能耽误了乔遇好几年的学业。
这件事让尼玛益西惦记了很多年,一直到后来乔老师跟他通电话告诉他乔遇的高考成绩十分理想,他心里的大石头才落地。
见到乔遇,又让他没忍住旧事重提……
一屋子的人相谈正欢,跑进来了一个小女孩儿,来问乔遇哥哥什么时候去广场上玩儿。
男人们放下酒杯,女人们放下茶碗,卓玛给舒望和乔遇找出了两套藏族服饰,一家人盛装出门。
广场上已经有人点起了一小把篝火,人们已经围成了一个圈。
转着圈的舞蹈摇晃着火光,热烈悠扬的歌声也挑动人的心弦。
“一起来吧!”乔遇回头伸出手,像他曾经说过的一样,邀请舒望和他们一起跳舞。
无须谁多言,舒望已经懂了乔遇当初说的“跟着当地人转圈摆手就可以了”是什么意思。
就是完完全全的字面意思。
这好像也是一种神奇的文化自信,就是相信当这里的人们载歌载舞时,没有人不会被这种氛围所感染,没有人不能跟着他们的步伐一同起舞。
舒望左手牵着乔遇,右手牵着一个不认识的女孩,踏着他们欢快的节奏转圈摆手。
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真诚的笑容,映着温暖的橙色光芒。
和上一次远远地注视着乔遇在篝火前的剪影不同,这一次舒望清楚地看到摇曳的火光照在乔遇的脸上,像是撒上了一层金子。
这比卓玛拿给她看的乔遇小学时代的照片更能让舒望触碰到乔遇在西藏生活的那几年。
恣意地挥洒汗水和热情,忘我地享受这一刻的畅快和欢愉,舒望也感受到了稀薄空气带来的更接近天空的实感。
不过在这里丝毫没有“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的顾虑。
高原的山与路,都在遥远的地方与天相连,高原的鹰和风,都从天边来也往天边去。对于这里的人,天和地都圣洁,都辽阔,也都亲切。
风吹啊吹啊,火烧啊烧啊,歌声飘啊飘啊,他们就能乐此不疲地跳啊,跳啊。
不过虽然所有人都不知疲倦,但到底顾虑着过多的剧烈活动会让舒望产生严重的高原反应,这场聚会没有持续到太晚。
舒望和乔遇就住在索朗家,乔遇给舒望准备了一个氧气罐。第二天早上醒来也有热腾腾的甜茶和牛肉包。
舒望也尝到了期待已久的藏族酸奶。
吃过早饭,索朗德吉去给马刷毛,探出头来问院子里的乔遇:“骑马吗?”
乔遇正掰着一块青稞馒头当饭后零嘴嚼,看了眼舒望,问:“有她能试试的马吗?”
索朗看着舒望答:“我带你骑我的马,琼撒她最乖了。乔遇你骑我阿爸的马吧。”
乔遇顺着索朗的目光看到了旁边的益西的马,通体深棕的马额头有一抹白,乔遇兴奋道:“姜拉!”
“嗯,是姜拉。想不到他都长这么大了吧。”索朗从旁边的筐子里拿了一个苹果递给乔遇。
乔遇接过苹果去喂姜拉,感慨道:“是啊,当年他还是一匹小马驹。”乔遇转头跟舒望说:“我跟索朗学骑马的时候,就是姜拉陪我一起的。”
乔遇又抱来一捧草料喂姜拉,姜拉的头亲昵地蹭了蹭乔遇的手,也不知道是不是还记得他。
索朗让舒望和琼撒熟悉了好一会儿,又仔细检查了两匹马的马具,才带着两人一起出发。
到了开阔的缓坡上,乔遇一点点找回骑马的感觉。索朗把琼撒放在一边吃草,自己跟在姜拉旁边。
姜拉在乔遇的驾驭下缓步走着,仿佛在走盛装舞步。乔遇逐步试探着加快速度,和姜拉慢慢磨合。
等到乔遇和姜拉磨合好之后,索朗回到琼撒身边,让舒望上马,由她牵着马儿走。
舒望渐渐适应了马背上的感觉,乔遇已经有了点策马奔腾的架势。
索朗翻身上马,坐在舒望背后,带着舒望同乘一骑。
速度快起来,风声想起来,颠簸的幅度也大起来。
马背上的视野高一些,也颠簸一些,放在这样的辽阔天地中,就是是极不寻常的——不甚安稳,但很自由,一切都握在自己手中,一切又都交给马儿,交给天地。
两匹马儿在缓坡上往返奔驰。有时相向而过,带起的风吹拂着对面人的衣襟。
这种视角下的乔遇也更不寻常。舒望想象过他像马驹、像雄鹰,在这一刻所有的想象统统具象化,进而又超越舒望语言所能描述的范畴。
那个高原上上下浮动、远近往返的身影,横冲直撞地冲破言语的桎梏。
那抹明媚洒脱的笑容,穿云破雾地照射在心灵旷野。
这一刻的心神荡漾,是无须媒介的灵魂碰撞留下的余波。
舒望想,不能再等了。
惴惴不安地想,再等下去,藏不住的心动总会带来些隐患。
心存侥幸地想,待在这里,人大概会更宽容、更豁达一些吧。
所以又满心期许地想,不如就在今晚,在高原的夜空下开诚布公吧。
然而命运还是给她开了一个玩笑,这几个小时的宽裕都不愿施舍。就坐在琼撒的背上,舒望得知了一则噩耗。
电话铃声一下子把舒望拖回现实,但凡那个号码的归属地不是河北槐南,她可能都不会那么毫不犹豫地接通。
“方老师摔倒昏迷了。”舒望得到了这个消息。
索朗听不到电话里的声音,只能感觉到舒望在马背上打了一个颤。她环着舒望腰的胳膊骤然收紧,稳住了舒望的身体。
“索朗,我有一些急事,需要马上回家。”舒望眼神空洞地看向前方,麻木着一颗心平静地说。
远方的乔遇刚好转身回望,就看到了仿佛按了暂停键的舒望。他不知道这边发生了什么,但能感受到那人周身的凝重气息,便来了舒望旁边。
“有些急事,我要去一趟河北槐南。”舒望道。
“好,先回家。”乔遇简短应答,不待多言就策马出发。索朗迅速跟上。两匹马儿奔驰归家。
回到了索朗家,舒望匆匆向众人解释是一位空巢老者摔倒昏迷进了手术室,她要立刻赶去。
乔遇看着舒望勉力支撑的样子无论如何也放心不下,当即提出陪她一同前往。两人连行李都没有来得及收拾,只捡了重要证件和随身物品,以最快的速度动身去赶最早的阿里到北京的航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