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025 (第2/2页)
“阿姨还有很多很多漂亮裙子,对不对?”
“你看见阿姨的小皮鞋没?”
“是什么颜色的鸭?”
卫孟喜:“……”卫红爱美她能理解,毕竟上辈子也这样,但她怎么就那么喜欢李茉莉?
***
眼看八月底了,卫孟喜抽空带着陆广全的工作证和结婚证上子弟幼儿园,询问读书的事。根花根宝倒是没问题,毕竟是他亲生的,铁定能上子弟学校,但卫东卫红不一样,得拿他俩的结婚证,证明是陆广全法律意义上的子女才行。
上辈子没有陆广全这层关系,四个娃娃读书问题成了老大难,条件最好的子弟学校不要他们,周边金水村办小学他们又没户口,卫孟喜求爷爷告奶奶,一直拖到七岁才给他们送进村办小学。
因为是没上过幼儿园直接进一年级,很多基本的东西都不会,她自己又是个文盲,教不了,孩子们一开始学得有多吃力她知道。
因为吃力,因为没朋友,他们的童年并不快乐,所以就用一辈子来治愈他们的童年吗?
村小只有一名正式公派教师,其他三人全是民办教师,四个人教几百个小学生,压根没有教学质量可言,上体育课的还能给上数学,上语文的还要顺带教音乐,几个年级的不同阶段的孩子被安排进同一间教室里……就这,四个娃的成绩都还能不错,她曾无数次想过,这样的天资要是能去个好学校,那以后还不得妥妥的重点大学?
幸好,这一次,他们再也不用去脏乱差又排外的村办小学,一定要坐进子弟小学宽敞明亮的教室里,一定要接受她能力范围内最好的教育。
虽说是金子在哪儿都会发光,可这种学区焦虑,只有当父母的人才懂。
回家路上经过菜店,虽然菜不新鲜,但豆腐和豆芽还挺新鲜,她各买了两斤。豆腐是真嫩,前几天做的大酱发酵好了,已经有了浓浓的酱香味儿,正好可以做麻婆豆腐。
她做麻婆豆腐跟别人不一样,别人做出来的总有一股生豆子味儿,吃不惯的人觉着是腥味,而且豆腐块总是沾在一起,看着一团团的不清秀,可卫孟喜只需要把豆腐切小块,用热水焯一下,再用冷水这么一泡,就既不腥也不会粘连。
花椒大酱葱姜蒜,豆腐炒得嫩嫩的就行,没肉沫加也一样好吃。
至于豆芽,她则调了个凉菜,煮一锅红薯小米粥,夏秋吃着最是开胃。
正吃着,李茉莉又来了,见卫孟喜不理,她自个儿递过来一个旅行包:“送给根花根宝的。”
原来,她也是今天才知道根花根宝是陆广全的儿女,虽然这个前妻的存在把她钉在了耻辱柱上,但她还是喜欢这俩孩子,尤其是根花,那种熟悉她理解为是跟陆广全的相像。
卫孟喜不接。
“别以为我讨好你,我只是可怜这俩娃,这是我侄子侄女的一些衣服,天快凉了,别让他们冻感冒。”明明是好意,可怎么听着那么让人生气呢?
卫东马大哈接过来,根花根宝说谢谢,又要给她拿碗筷吃饭。空气里是一股让人食指大动的香味,而豆腐正好又是李茉莉最喜欢的东西,她从小到大啥好东西没吃过?可就独好这一口。
妈妈不阻拦,根花就当她是答应了,立马哒哒哒盛来一碗粥,卫红搬来小板凳,用手袖擦了又擦,给她拿了一双最最最干净的筷子,拿出来还不忘用水冲洗一道。
这叫啥,就是贴身大丫鬟也没这么贴心的啊。
卫孟喜眸光微动,联想起最近她忽然爱卫生的改变,大约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这丫头是把李茉莉当自己的榜样,女神,然后尽一切努力去接近了。
上辈子也有这么个人,是她仰慕的女神一样“供奉”,可惜人家不喜欢她的粗笨,只喜欢漂亮的洋娃娃似的根花,这种被区别对待造成她心里的不平衡,然后身边人又没及时疏导,可不就慢慢阴暗了吗?总觉着是根花抢走了自己的东西,总要争个输赢,无论是穿着打扮还是学习,甚至是男人,都要争。
果然,李茉莉也跟上辈子那个人一样,对卫红的殷勤不为所动,倒是一直跟根花有说有笑,小姑娘扁着嘴,可委屈啦。
卫孟喜必须让李茉莉看到她的女儿,四岁的孩子为了欢迎她,做了什么。“李茉莉同志,你觉得我们家卫红怎么样?”
李茉莉眼角轻轻一扫,“嗯,怎么?”
卫孟喜继续提醒,“她才四岁呢,就会帮我给客人拿筷子了,还特别讲卫生,是咱们家最爱卫生的人。”
这不,小姑娘就骄傲的挺起了胸膛,妈妈夸她耶!她以后都要做最讲卫生的人!
然而,李茉莉的注意力依然在根花身上,“我看着都行,根花能上幼儿园了吧?你要没时间做饭的话,中午可以让他们在学校吃,只需要交……”
卫红眼巴巴等着夸奖呢,她却说些有的没的,卫孟喜也生气了,一把搂过卫红,“明天咱们带卫红去看看新学校,那里可多小朋友,都喜欢讲卫生的小孩呢。”
李茉莉依然没听出来弦外之音,大快朵颐结束后,还不忘再次强调,“根花根宝看看喜不喜欢,要喜欢的话下次我再给你们带点。”
明明是四个一模一样大的孩子,却只说给根花根宝,卫孟喜是真的生气了,一点不想要她这种高高在上的施舍,但卫东这没出息的,已经在那看上了。那是一件小小的海魂衫,胸前还有一颗红红的五角星,那简直就是他的本命!
“红五星妈妈,这有红五星呐!”激动得语无伦次。
事已至此,卫孟喜要是再说不要,孩子不高兴,也显得她太小气,她只能把行李包腾出来还给李茉莉,“谢谢你,但我需要确认的是,你的衣服是送我家四个孩子的?对吗?”
如果她还听不出来,还要强调只送两个,那卫孟喜就不会要。
不患寡而患不均,她不希望自己好容易掰正的孩子,因为几件旧衣服又闹起来。
幸好,李茉莉还没笨到家,她顿了顿,“这是你们的东西,你自行分配就是。”
“谢谢你。”卫孟喜真心诚意地说,“但下不为例,以后都不要再给我们送了。”这份情她会还。
“不送就不送,当我稀罕。”李茉莉臭着脸走了,走得十分坚决,十分果断,如果忽略她出门前那恋恋不舍一眼的话。
那盆被她消灭干净的麻婆豆腐,真香啊,要是家里的保姆也能做这么好吃的菜,她干啥不回家,她天天回家。
“妈妈你看,比我的新衣服还好看!”卫红拎起一条粉红色的沙沙的裙子,可不就是比自己做那身条绒的好看吗?
别说小女孩,就是卫孟喜也不得不承认,这李家几个嫂子的眼光真好,但也真有钱,这样的款式和材质现在整个龙国也不一定有呢,恐怕得友谊商店或者港城才能买到。
哪怕是旧衣服,也比自己做的新衣服之前。
不对,卫孟喜忽然想起哪儿不对劲。
她好好拿起那些衣服,仔细观察,哪有这么新的“旧衣服”?连折痕都还在,凑到鼻端还能闻见一股淡淡的化纤味儿,甚至有一条白色的蕾丝裙子内侧,左腰部还贴着标签呢,估计是她把所有的能看见的标签都撕了,但忘了这个。
卫孟喜心里也不知道是啥滋味了,如果是旧衣服,可以说她是真的可怜孩子,但这买新的当“旧的”送,怕不是可怜孩子那么简单。
这是变相的,死鸭子嘴硬式的赔礼道歉,为她没弄清楚状况就气冲冲来为康敏出头的事。
别说,卫孟喜还有点想笑。做错事的都不别扭,她问心无愧别扭个啥,就冲陆广全这几年被霍霍掉的名声,这些东西不要白不要。
初步道歉她接受了,只是衣服太贵,以后有钱了得算成钱赔给她,不能占人便宜。
刚好,衣物裤子一共是八样,四个娃每人都能分到两件,端水大师就不纠结了。
小呦呦的大眼睛,滴流滴流看着哥哥姐姐们穿新衣服,“妈妈,啊啊。”
意思是夸衣服漂亮呢,乐得卫东亲了她一大口,带红五星的海魂衫搭一条小军装裤,走路能飞起来。根宝的是白短袖配军装裤,也是非常时髦的,而且跟他乖巧的小暖男的性格也很搭。
至于俩女孩,那是爱裙子都爱得走火入魔了,两条裙子两件小衬衫,说好一人一半,但因为裙子和衬衫都是不一样的,所以可以换着穿。
卫孟喜看她们很快乐的达成共识,也就不干涉了,本性都不坏的孩子,她倒要看看,是什么狗屁的不可抗力,狗屁的“看不见的手”让她们反目。
“咱们小呦呦还小,等过年再给你买新衣服,啊。”
小呦呦抱着奶瓶,翘着腿,躺在红烧肉旁边,“嗯嗯”点头,就跟真能听懂似的。
晚上准备洗漱时,根花蔫哒哒过来,“妈妈,衣服是阿姨送给妹妹的。”
原来,小姑娘觉着自己能得到衣服并不是因为李茉莉喜欢她的,而是因为她们捡到她的钢笔并还给她,“可钢笔是妹妹捡到的,不是我,妹妹还帮阿姨擦干净呢。”
卫孟喜略一听,就想通了前因后果,再联系卫红的反常,更加确定自己的猜测,这事得找李茉莉好好说道说道。
谁做了好事,就该感谢谁,要是无法做到赏罚分明,那小孩谁还愿意做好事呢?她这种因为个人喜好而忽略小朋友做好事的心情,伤害的可是她卫孟喜的闺女!
***
接下来半个月,小饭馆的生意说好算不上,但每天都能有一两桌客人,每桌平均消费两块钱,这一天下来也能挣一块多钱,卫孟喜却不怎么高兴。
或者说,不太乐观。这样的进账速度跟上辈子完全不一样,
离成为暴发户更是,还差着十八条街呢。
“小卫,你那泡萝卜再给我来一碗,成吗?”刘桂花在隔壁问。
“成,建军来端吧。”
泡菜坛子里泡了一罐萝卜,她也没放啥,但吃着就是比别人做的要好,脆生生,酸酸甜甜的,十分开胃。洗干净手,掏一碗出来,递给骑在墙头上的建军,建军那边很快又递来一个碗。
“卫阿姨,我妈给你的。”
卫孟喜一看,哎哟,居然是一碗金黄色的晶莹剔透的蜂蜜,光闻着就甜丝丝的,吃进嘴里不知道得多丝滑。
一碗萝卜泡菜换一碗蜂蜜,倒是卫孟喜赚了,但她俩爽利人,从来不计较这些,平时谁吃谁家一碗咸菜,谁喝谁家一碗汤的。“谢了啊,嫂子。”
“谢啥。”刘桂花正忙着打扫家里,听说晚上她婆婆和小姑子就要来了,当然最重要的是,大儿子建华也要来这边上高中了,以后啊,这一家几口终于能团聚了。
对于一个煤嫂,她最大的愿望不就是男人每天开开心心下井,平平安安上来,一家子能永远生活在一起吗?卫孟喜真心替她高兴。
这么多蜂蜜,家里也没多余的罐子,卫孟喜打算尽快把它吃干抹净,不然容易招虫子。这棵大枇杷树底下凉快是真凉快,可虫子也是真多,到时候闻着甜的可不得了。
正琢磨做个啥,忽然红烧肉“汪汪汪”叫起来,卫孟喜以为是来客人了,抬头却是陆广全。
他穿着一身染成黑色的,脏兮兮的工装,头上还戴着红色的安全帽,就是鞋子也跟在煤浆里泡过似的。
他动了动干燥起皮的嘴唇,“孩子们呢?”
“嫂子快给做顿好的,这次咱们广全哥可是立下大功了!”刘利民激动得脸都红了,那一圈青色的胡茬还有点怪滑稽。
卫孟喜看得想笑,“立啥功啦?”一面问,一面弯腰去菜架最底下舀糯米面。
“广全哥这次出去勘探,在咱们金水矿不远处发现一个煤窝子,储量更大,开采难度也不高,还是最值钱的贫煤和气肥煤哩!”要知道,现在金水矿主要还是以开采褐煤为主,这褐煤是所有煤炭里等级最低的,因为水分、含氧量和腐殖酸的成分较高,一直卖不上价,只能用来发电。
之所以效益还能这么好,真就是凭量取胜,全靠工人们不分昼夜的挖出来的。
至于贫煤和气肥煤,那是已经接近无烟煤的煤种,燃点高,发热量也高,价格自然是水涨船高。金水矿位于龙国大西部的煤炭带上,周围早已让不知多少人勘探过无数次了,以前小日本占领期间也没少打主意,但结果一直显示只有几个储量很小的鸡窝煤,没想到现在居然被陆广全捡到个大金蛋,这个发现估计明儿就得登省报上。
卫孟喜也不怎么懂这些,就听着刘利民噼里啪啦一顿夸,大致猜出来这男人在专业上是真有一手。
因为她记得,上辈子金水矿之所以会衰落,从石兰省第一大矿沦落到不如周边私人小矿,一个原因确实是缺乏张劲松李奎勇这样明智的领导,另一个原因就是煤炭资源枯竭。
夜以继日的开采,煤炭又是不可再生资源,这么挖啊挖的,就是金山银山也耐不住不是?一旦资源枯竭,工人就要失去工作,矿上就要失去收入,到时候被私矿吊打也是自然规律。
但一旦能发现储量更大、质量更高的煤田,那就相当于是给金水煤矿未来的发展求了个护身符!
不知道上辈子这时候的陆广全,有没有这个发现。
能改变不幸的事,那就是幸运,卫孟喜拿出糯米粉,也就是石兰人说的粉子面,一面往里淋开水一面用筷子迅速搅拌,一直搅到所有干粉都没了,这才开始揉。
粉子面的揉法跟普通小麦面差不多,揉好以后先醒上。另一边在小铁锅里放两块银锭样的红糖,给它慢慢融化着,再加几勺蜂蜜进去,小火慢熬成红色的糖浆。
刘利民说着说着,口水就来了,“嫂子做的啥?”
“红糖糍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