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走失 (第2/2页)
知绾见他回身欲跑,吓得一激灵,掀了裙角哭追道
“我有钱,麻烦公子……”
说罢就扑通的一声,摔个狗吃屎,狼狈的进了丛堆。
宋堇不舍,又听她啼哭,只得认命回过身来,左右不是的小跑蹲在她旁边道
“姑娘你死心吧,在下不好美色。”若当真是狐媚妖怪要摄人性命,该去讹诈心思不正的恶人,找他做甚?
“你说什么?”第一次见面竟燥的慌,若不是荒郊野外,寻不着他人,她堂堂淮南王妃用得着跟外男牵扯不清么?
她纵有几分美色,也不是看男人就扑,她家王侯是救她于水火的夫君,才得她欢喜,眼前之人又算得上什么?
书生言语间的轻薄,急得她恨不得扇了这登徒浪子一脸。此人妄揣,想她欲以身相许,当她是随便女子,知绾拢了拢颈下薄襟,嗔怒的不再搭理。
宋堇离得近些,才看清眼前之人轻纱飘褂,钗簪佩环无不奢贵,唇脂潋滟,嘟着水光,引得人欲一亲芳泽。瞧着美人冰肌玉骨,衣裳楚楚的妆扮,并不像野狐,却似哪家贵府,走失了千金。
“莫哭,是在下方才失礼。”
见她啼泪啜泣,他亦手足无措,心间酸楚难熬。罢了,是妖是人他都认,无非就是被摄了魂去,只是不知她弱质芊芊,若真是采阴补阳,有何手段。
书生想入非非。
“你有东西吃么?我饿了。”
哭了良久,疲倦万分,知绾倚着树坐下,又崴了脚,怕眼前的人就这么走了,小手揪着他的囊箧不让他跑。
见他衣着宽袖麻衫,发束冠带,风尘仆仆的、想来无非是进京赶考的书生,一时倒安心不少。
读过书的人不是坏人
吸了吸鼻子,想到此时不知在哪的王夫,委屈巴巴地雾出泪来。她姿韵娇柔,近日又学了些偏门课业,不自觉地溢了些求怜的媚态来,
这书生家世清白,哪见过这风月手段,见小姐这般,又怜又爱,好在自小悬梁锥刺,耳熏目染,更是难得的方正之士。若换了他人,这王府娇花,只怕清誉难保。
宋堇从囊箧中翻出素麻细裹的包袱,小心翼翼得拆开,捧至她面前,道
“只有这个…”
眼前干干瘪瘪的旧囊,不知存了多久,是她未曾见过的,虽瞧得没什么滋味,可如今食不果腹,总不该挑剔。
“多谢公子。”
知绾挑了一个来,撕也撕不断,只得把这比脸大的囊,举在胸前,小口细嚼。
这味道,素素干干的,拿口沫软着它,一口口吃掉。
宋堇未曾与女子靠得那么近,她身上的脂香甜腻,小嘴细嚼慢咽的,格外惹人疼惜,皓指揪着那囊,左右慢啃,瞧得久了,竟恍惚如梦。
“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
初次相交,她自不能全盘以付,留了心眼,故有所保留,道“奴家甚少外出,也不是很清楚,公子,明日可送我进城么?”
若是到了燕京,她许是认得路的。
书生盯着她久了,知绾燥得撇过脸,自取了耳珰,示意他伸手,隔空轻置在他掌间,低声诱言
“以此作资。”
他呆愣在地,被人看轻,气得颤抖,若不是她的东西,理当飞掷出去,以全气节。
“两个。”
知绾自顾自的又取下另一个,在他掌中配作一对。
她的东西,带着脂香,化在少年掌间。
“送我回家,求你。”
她怕极了,荒山野岭的,她会死在这里。若是不够,她亦可将髻边和腕里的舍去,只是可惜了那人的情意。
知绾偷偷以指转着钏环,思及王夫的清姿,鼻头一酸,竟怕此生不得再见,心里慌得咚咚作响。
“不义之财,一毫莫取。”宋堇面作惭色,恐被人辱了气节。
“君子财匮力绌,难成大业。”她字斟句酌。
若无钱财打点,就算是寒门薄宦亦难出头,何况一贫如洗的白面书生,
燕京,不过是个以盛世繁华作掩,扒高踩低,销金噬骨的世俗之地,
“就当作你我信物,若是救了我,以后凭它来寻。”
她从不欠人人情,就算不是淮南王妃,也可寻去广平侯府。
信物…
她可知,络索为信,簪珥间,可约终身。
“不要便算了!”
知绾恼得要去取回来,见他身无长物,清瘦如柴,却不是什么坏人,这才起了怜悯之心。
那囊素干,这个人、是如何啃着这东西,行了那么远的路,亦磨破脚下蒲草鞋,蹭了泥来。
怜他年少清贫寒微,他倒觉得她市侩多事。
“要。”宋堇将耳珰收进衣里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