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械迷城】part29:囚笼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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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尔帕齐斯上层区,9:40p.m,阴天。
看样子是要下雨了,换做其他的地方,在下雨前的空气里总会含着水汽,并弥漫着一种泥土的植物的气味,但弗城不一样,弗城的雨是受污染的云雾冷凝后降下的酸雨,因此在下雨前空气里带着的是一种铁锈和燃料混合的的气味,且格外潮湿,让人浑身不自在。
白铭站在昏暗的化学路灯下,透过遮住头部的卫衣兜帽帽沿看向夜幕下的弗城,再一次回到上层区,白铭的心中微微泛起波动。明明上次逃离还是几天前的事,然而这几天里经历的事却多的让人头脑混乱,聂晴之的死,兔子党,水淹区的攻防,还有林桦的死,当他们狼狈的逃上捕鲸者的沉堡后不久,线人的消息传来,包括沈弋在内的几名埃及猫小队成员以及包括杰克在内的兔子党和捕鲸者们被捕,关进了位于铁皇冠的中央监狱里。
于是,没有补给、没有休息,甚至没有时间为死者哀悼,一行人在短暂规划后,穿过捕鲸者的一条秘密走私路线返回了弗尔帕齐斯的上层区,准备对关押在铁皇冠的同伴进行营救,同时,如果可能的话,按照之前的计划进入市政图书馆,搜寻他们所需要的有关齿轮的资料。
齿轮。
白铭呼出一口气,为了这么一个仅仅存在于传说中的物品,多少人刀剑相向,又有多少人毙命,然而说到底,这只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寻宝游戏,无非就是比那一队动作更快而已,只不过在主神的设计下,游戏规则更加血腥,更加不择手段。想到这里,白铭又一次对那个高高在上,不知是某种造物,又或许真的就是神明化身的主神,问起了那个一直以来就困扰他们的问题:设计一个又一个死局,将他们放入这残酷的角斗场,看他们争斗、厮杀的目的到底是为何?如果是某种程式,设计这个程式的人为何要这要做,如果真是神明所谓,神明又为何要将如此残酷的命运施加在他们身上?难道真的如同隐藏在各种神话背后的阴影所描述的那样,神明喜欢观察凡人在痛苦和绝望中的挣扎,并以此为乐?
“只有人聪明到创造神,同样也只有人会愚蠢到相信神。”
耳边突然回响起自己之前在中洲镇和那个做烤鱼的古怪大叔说过的话,这袭话将白铭的从他那混乱的思绪里拉回了现实世界。他摇了摇头,神明什么的,只是人类为了给自己一个理由而创造出的偶像罢了,如果那救世的神真的存在,人们在绝望中的祈祷就不会只是空洞的呼喊了。
明明已经经历了这么多幻境,不断在生死的边缘游离,自己应该已经不会再有这样的胡思乱想了才对,可这如涨潮般堆积的思绪又是为何而来呢?或许是因为林桦和聂晴之的死吧。白铭闭上眼睛,林桦死时那穿透大地的心跳仿佛又一次在耳畔回荡。前一秒还与自己一起笑一起闹一起将敌阵搅得天翻地覆的队友在下一刻就这样离去,论谁都不可能毫无波动吧,哪怕在经历无数次别离后坚实如铁的心也会出现震颤的吧。想到这里白铭不由得再次佩服起唐崎松来,要怎样的心智,才能够在目睹队友丧命后依旧沉稳地指挥队伍越过死者的的躯体继续前进,不让哪怕一丝的迟疑占据自己的思维。
背后传来脚步声,平稳且毫不拖泥带水,熟悉的白铭不用转头都知道是谁。
说曹操曹操就到。
唐崎松走到白铭身旁,指尖夹着一支没点燃的天堂鸟,他站定后,一边伸手摸储物道具里的打火机,一边说:“阿铭,不简单休整一下吗,这一路咱们都没多少停留时间,接下来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我还好。“白铭说。
“嗯。”唐崎松沉吟了一下,又说:“那样最好,不过我还是想提醒你一句,哪怕是武器也会疲劳,再锋利的刀刃长时间连续挥斩也会崩断,就像你的那把刀一样,因此必要的休整是不可或缺的。”
“我明白你的意思。”白铭抬头看向笼罩在夜色中冰冷坚硬的弗城的轮廓,缓缓地说:“唐队,你对于这件事,有多少信心?”
唐崎松点着了香烟:“信心?你指什么?”
“进入铁皇冠营救,并全身而退这件事,还有就是南韩队,赢下这场对决的胜利,你有多少信心呢?”白铭有些迟疑地问,他也明白现在说这些话是降低士气的行为,在古代那可是要以扰乱军心的罪名斩首示众的,但他觉得自己必须要问,有太多事让他产生了怀疑,他需要一个答案。
“信心是吗?”唐崎松吸着烟,抬头看了看灰蒙蒙的风夜空里弗城的万千灯火:“如果你想听假话来让自己安心,让自己能够更加积极地面对这次行动,那么我肯定会从各方面给你分析我们优势,并且阐述敌人弱点和缺陷,最后我会激励你,告诉你我们的赢面很大,并给予你你想要的信心。但你会这么问,显然你并不想听假话,那么我就直截了当地告诉你,行动也好,这场对决也好,我的答案是:我不知道。”
“不……知道吗?”白铭底下头,尽量让兜帽的阴影遮盖自己的眼帘。
“是的,”唐崎松用中指和无名指夹着烟,缓缓道:“这里是主神空间,诸如你和我,都是这场游戏的玩家,而这个游戏又与我们接触过的那些规则固定,目标清晰的游戏都不同,没人可以预测这个游戏的下一步发展,也没人可以拍着胸脯说自己已经是这个游戏的老手了。我们都没法预测未来,无法说出自己赢了还是输了,我们甚至无法掌控自己的命运,所以你问我有没有信心,我的答案是不知道,因为我也不清楚事态将会如何发展。”
白铭沉默了一下:“抱歉,问了一个毫无意义的问题。”
“不,你不用抱歉,”唐崎松说:“进入这个世界的人都会问这个问题,我们在做的事,在绝望的泥沼中跋涉,在血泊中死斗,拖着饱受摧残的身躯回到中洲镇,经历片刻喘息后又投入新的战斗,不断重复不断循环,直到被紧跟在后死亡追上,这一切是否有意义?我们在这囚笼之中奋力地展翅,是否只是一个笑话?”他转向白铭:“每人个人都想知道答案,但我们都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根本就不存在,而一旦被这个问题所困扰,手里的战刃就不再凌厉,前进的脚步也会就此停滞,而你所恐惧的野兽就会在顷刻间追上你,将你撕成碎片。”
白铭抬起头看向唐崎松,不知道是化学灯的反光又或是别的什么原因,白铭感觉唐崎松那双笼罩在阴影里的眼睛闪烁起来,像是风暴里翻滚的汹涌海面。
“所以,比起站在原地绞尽脑汁地思考,我更愿意把精力投入行动,如果多余的思绪和情感会牵制我的步伐,我就会把它们全部摒弃掉,前进,只是前进,不去多想,无论意义无论对错,不停步,而停步的那天就是我死的时候。”唐崎松弹着烟灰:“我知道最近你经历了太多的事情,见过太多人的死,而我深表同情,但仅此而已,我希望你明白,不要让任何东西阻挡你的脚步,除非你已经放弃了,而如果是那样,我会毫不犹豫地放弃你。”
“我明白了。”白铭点头。
“明白就好。”唐崎松把烟蒂扔到地上,踩灭:“走吧,天差不多要下雨了,而这场雨会对我们有利,叫其他人准备,我们要出发了。”
白铭目送唐崎松离开,看着其他人整理行装。
“什么都不想,放弃思维和情感,听上去是有点逃避的意味,”江烟绯从旁边走过来,她作为精神控制者,肯定已经听到了唐崎松和白铭的交流。
“但事实上,他却是一个比谁都更加坚决的的决心主义者,阻挡他的东西毫不犹豫地放弃,有帮助的事物就拿来利用,抛却杂念,这或许是为什么他能成为队长的原因吧。”江烟绯说道。
“也是很幸苦的理念呢。”白铭对唐崎松的敬佩再一次提高了不少:“阳姐呢?她怎么样了?”
“不是很乐观,爆炸的灰烬天堂碎片伤到了她的内脏,唐队用一枚时间胶囊把她冻结了。”江烟绯说。
“时间胶囊,我记得那好像是8000积点的高级生命道具。”白铭问道。
“没错。被装入时间胶囊的人会维持被封冻是的身体机能和状态72个小时,即便是致命伤也不会死去,而且胶囊本身可以连带里面的人一起算作物体置入储物道具,也就不用专门分人手出来照看,只要在解冻前回归主神空间,阳龙就不会有事。”
包括埃及猫小队、多明戈斯带领的一队兔子党以及戴维琼斯带领的捕鲸者收拾好了装备,开始朝铁皇冠的方向移动。
“之前我以为大家对于唐队的评价如此之高是因为他的实力,又或者是他的决策能力。现在看来,我还是不够了解唐队。”白铭将那把已经断掉的灰渊又重新收回储物道具:“即便是已经经历了三场幻境,我这个犹豫且多虑的毛病还是没有改变。”
“阿铭你也不能这么说,”江烟绯道:“你多愁善感这一点我觉得并不是坏事,这恰好证明你是个温柔的人,我们不必强迫自己去成为怎样的人,你可以理解唐队的做法,但不一定非要像他那样做,支撑你继续前进的不一定非得是心无杂念的决绝,也可以是别的东西。”
“别的……东西吗?”白铭喃喃道。
“我似乎还没给你讲过吧,关于我的事。”江烟绯道:“关于我进入这个死亡游戏以前的事。”
“以前的事?江姐我记得你之前讲过,你是一名刑警?”
“没错,不过在那之前我还不是一名,而是一名监狱的狱警。”江烟绯笑了笑:“那个时候我才从警校毕业,不想去那些偏远小警局工作,又或者去大城市警局当接线员,于是就稀里糊涂地去当了狱警,因为听家里人说,那里的待遇还行,工资也还过得去。”
“狱警?那你们平时都干啥啊?抓越狱犯吗?又或者是给那些不愿交代罪行的罪犯刑讯逼供?”白铭脑海里没由来的就想到了电视剧里那些烙铁烫脚的片段。
“你在想什么啊?电影游戏看多了吧,哪来那么多越狱犯啊,而且现在什么年代了还搞严刑拷打那一套,而且审讯也不是狱警的工作啊。”江烟绯摇了摇头:“狱警都是有正式编制的,更多的是管理和看守犯人,说白了就是轮流值班站岗,监督犯人改造,非常简洁,没你想的那么离谱。”
见白铭点头,江烟绯又继续说:“当时我也还是个小女孩,也没别的心思,监狱长和领班让干什么我就干什么,就这样普普通通地,过了三四年,直到后来我认识了一个犯人。那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看上去文质彬彬,却是个杀人犯,听说他杀了自己的老婆。一开始我跟他没有多少接触,因为杀人犯都是重刑犯,是危险对象,而我则是尽量避免与他们接触。”
白铭仔细聆听这个颇为肖申克风格的故事,等待下文。
“直到后来有一次放风时间,我看见他在墙角的一片荒地里忙什么——因为我就值的监狱在郊外,监狱里也有很多空出来的荒地———因为担心他越狱或是有别的危险举动,我就过去查看,结果发现他在给一丛花浇水。”
“花?”
“是的,路边很常见的那种,白色或是黄色的小花野花,花期通常都很短,只有几天,但那个人很仔细的给花浇水,用的是发给他洗漱用的杯子。我当时觉得很奇怪,换谁来应该都会觉得奇怪,一个能够对他人痛下杀手的杀人犯却在这里为一丛小花浇水,这甚至算得上讽刺了,出于好奇,我违反了规定,和他闲聊了几句,跟他的交谈加深了我的疑惑,就举止和谈吐而言,他完全不像一个穷凶极恶的家伙,倒更像是一个普通的上班族,还是会在自己的办公桌角摆上一一盆小小的绿色植物或是多肉的那种,事实上他也的确是那样的人。”
“或许是他的这一行为激起了我的好奇心,我不但没有向上级报告他的行为,之后每次轮到我值班,我都会在防风时去看他养花,和他简单地闲谈。因为监狱里是严谨囚犯携带铲子等工具的,所以他的工具只有双手和杯子,包括给花浇水、松土等等工作,虽然受限于工具,但他做的很认真,或许真是因为他这份心思,野花本来应该很短的假期甚至都延长了不少。而根据闲聊我才得以知道,他并没有杀他的妻子,但留在现场的证据和人证都证明是他干的,百口莫辩的他就这样被起诉,审判,最后送进了监狱。”
“换做别人可能压根就不会相信他的话,但那时我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年轻女孩,就为他就这样丢掉了自由打抱不平,但他却一副不在乎的样子。用他的话来说,他原本的生活就是不断地工作,被老板和妻子呼来喝去,像一具被禁锢的空壳,现在他反而能够用自己的意识去感知,去做事,哪怕只是种花这一一件再小不过的事,对他而言,能够用自己的生命去感知美好的事物,这就是一种真正的自由。对于囚禁在监狱里的其他囚犯而言,他们的所做让他们失去自由,但那个人却从灵魂的层面跳出了这个牢笼。”
“一个被剥夺了自由的囚徒却反而得到了解放吗?”白铭思考着。
“是啊,或许正是他的这种想法感染了我,让我也学会去仔细体会那些微笑却让人愉快的事情,可以这么说,如果不是和他的交谈,我还只是一个天天混吃等死的小小狱警,空洞地消磨着自己的人生。”江烟绯沉声道:“我和他逐渐熟悉起来,甚至我会违反规定,从市里买来一些花和肥料交给他,然后在放风时间看着他种花,在这件事上他是真的很用心,看了不少监狱图书馆里的有关书籍。在他因为各种原因没法照顾那些花时,我还会替他浇浇水。出于职业原因,我的朋友并不多,但他肯定可以算得上一个,从他那里我学到了不少。”
“然而后来,促使我改变观念去从事刑警的事发生了。有一次我出去学习,长达一个月的学习结束后,我回到监狱却没看见他,出门去看,他种在荒地里那些花也已经枯萎,我经过多方打听才知道,原来是他杀死妻子的案件又有了进展,不过是向更恶劣的方向,这起案件最后被判定为是危害社会的恶性案件,而他的判决也由无期改成了死刑,并且已经在两周前执行了。”
“他……真的杀了他的妻子吗?”白铭问。
“不。”江烟绯摇头:“经过这么久的接触我也逐渐了解他是怎样一个人,能够一丝不苟照看那些脆弱的花,说出那些话的人,绝对不可能是危害社会安全的杀人犯。我找了很多人,调动了许多关系,最后了解到了事情的真相,他的妻子根本就没有死,一个背景很深的大老板看上了他的妻子,而为了出去他这个碍事的家伙,那两人合谋演了一出戏,将他送进监狱里。而事后那个老板还是觉得不安全担心有朝一日会暴露,所幸就找关系贿赂了与这起案子有关的人,最后成功将他送上了死刑台。”
白铭沉默了一会儿,说道:“那你是怎么做的呢?”
“我做了很多尝试,检举与之相关的所有谎言,但是失败了。”江烟绯说的很简单,但白铭却觉得她这简单的话语里却有很多东西。
“然后,这件事就这样无果而终,那个人就这么死去了,就像他的那些花一样,轻描淡写,无人问津。而我为了让像他那样的人不再蒙受不白之冤,选择放弃了狱警的职位,去重新考试,做了刑警。再后来,因为各种原因,我进入了这里,来到了主神空间。刚刚开始的时候我也跟你们一样,恐惧又茫然,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死,自己的挣扎到底是否有意义,甚至一度失去希望,不过后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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