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黎明前双子】她的宝藏 (第2/2页)
帝林一拍脑门坐起了身体,「哎,感觉什么事情一添上沃尔特都能让我头疼。也不知道夕尔现在在哪,不然还能让她的狗鼻子帮帮忙。」少女从地上拾起帕比,把它托在掌心像捧着一块冰。那种惬意悠然的感觉正是帝林所需要的,她太过焦躁了。
庄园的修缮费用,维持高级猎人头衔所必要的出勤,光是这两件事就忙得她焦头烂额,再加上有沃尔特和艾丽莎的捣乱。
帝林不仅得照顾夕尔的衣食起居,还得应付那俩人的处处找茬,随着天气的不断燥热,她实在觉得自己分身乏术。
「哦不对,沃尔特是铁了心要和我做对,这事不能跟夕尔讲。所以说,帕比,那件礼服你真的不能用魔导变形伪装吗?」
帝林提问,虽然这个问题她早就问过了无数次,但帕比还是不厌其烦地回答道:「当然不行啦主人,那衣服是特制的。」
「我只能变形为曾被魔导核心解析过的物质,夕尔送您的那件礼服即便谈不上有多稀有珍贵,但我却从来没有接触过。」
帕比保持一颗大水珠的形状被帝林敷在额头,它透明纯净的身躯上长出了一对黑色的小点,大概是眼睛一类的器官。
他们谈及的那件礼服和帝林现在穿着的样式很像,因为它就是参照那件而仿制的,帝林为了不弄脏礼物所以一直穿仿品。
夕尔说她穿礼服的样子很美,但帝林却很不习惯丝绒质地的布料——它们松松垮垮地又露腿又露胸,这让她没有安全感。
不过帝林最终还是在夕尔的软磨硬泡下选择了妥协,她答应夕尔一定会好好保管它,可现在却因为疏忽大意而弄丢了。
「这样?也对呢,那件衣服我从来没让人碰过……该死!一想到某个变态会对我的衣服动手动脚,我就想杀了他——!」
帝林咬牙切齿,拿起红木桌上的一枚飞镖顺手就掷在了房间壁炉的墙壁上。仅一个眨眼的功夫,壁炉传来了咚的一声。
帕比见怪不怪地看向侧壁,它依稀能从中分辨出一副肖像画,只见画上千疮百孔得有若蜂巢,飞镖扎在上面入木三分。
「可沃尔特他始终是您的未婚夫,除非族长他在六天后承认您有资格独立,否则在魔人的男权社会,您根本无法反抗。」
画像上呈现的人,毫无疑问就是不灭瞳丶沃尔特的贼眉鼠脸,他原任侍卫族中元老会的近武骑士,是个杀人不眨眼的主。
本来帝林和沃尔特,应该穷其一生井水不犯河水才对。但因为狂神族中拥有战斗赋形的人实在太少,御座便在帝林赋形觉醒的那天允诺了沃尔特的求婚。从那以后,沃尔特便化身为吸附力堪比蚂蟥的跟屁虫,每天都有各种理由来骚扰和调戏帝林。
究其原因,竟然是这个平日里轻浮无比的男人——对帝林一见钟情!沃尔特开始了疯狂的求爱和告白。
仅仅一个月的时间,帝林就收到了他用各种文字和笔法书写的几百封情书。
从失传已久的神圣语到世界通用的大陆语,情书的题材甚至还囊括了诗歌散文等浪漫的文章,对爱情的赞美和对自己追逐爱的歌颂,让人不得不感叹他其实是一位伟大的文豪。不过,即可惜而又理所当然的是,帝林压根儿看不上他,更别说结婚。
她的梦想是探索外面的世界,对于配偶,帝林对童话中的白马王子也有过虚妄无知的妄想。
而反观沃尔特,几乎天天都穿着同一件衣服不见他换,那种邋遢的形象实在让帝林不敢恭维。
并且沃尔特一直以来都主张魔人一组的闭世,他认为在族群的实力强盛之前,应该尽量避免和外界的接触,光凭这一点帝林便很难接受他的求爱。但是沃尔特仍然没有死心,因为在他看来,帝林只是太年轻没有接受魔人族已经战败的现实罢了,
只要自己不断追求,帝林便一定能明白自己的苦心,哪怕年纪差了一百多岁,只要有爱就一定没问题的。
而不灭瞳丶御座这看似无稽草率的决定,对于整个狂神部落来说,其实具有莫大的里程碑意义。
魔人的赋形,即是通过湍流于他们体内的兽血激发祖先力量。可碎片战争之后,绝大部分具备强大赋形的魔人死在战场。
这使得如今,像帝林这种不开启赋形,便拥有返祖化能力的“战士”成为了凤毛麟角的存在。
而为了解决族人普遍孱弱的现象,魔人一族所能采取的最好方法就是让高血统的近亲通婚,如此一来可以最大限度地将他们的血脉传承延续,以在遥远的未来弥补战士的空缺。「而且抛开立场不谈,我也觉得小姐和沃尔特结合是上上之举。」
帕比回忆起那个举止粗鲁的男人,「二位的赋形都是灵猫类,如果结婚生子产下的后代必定血统极高。」
「要是小姐能为族中带来一位比族长血统还高的孩子,那您今后的日子会轻松许多……」通过体内搭载的魔导核心运算最佳方案,便是帕比的思考过程。在他看来,帝林要想摆脱御座对她的控制,和沃尔特结合不免是最好方案。
“虽然那家伙总是一脸轻浮,对稍微长得好看点的女孩子就失去抵抗,但他的血统和实力却摆在明面上,大家都认可他。如此单纯地想到,帕比努力让它的身体覆盖住主人额头,好以此殷勤游说:「今后的日子,绝对会轻松许多,夕尔小…」
可是。
「闭嘴!」
「小姐她也能得到很好的照顾,诶?」不待帕比说完,帝林倏地抓起它扔在地上,顿时场间的气氛凝固得犹如千钧一发。
「主人?」
「叫你闭嘴,你没有听见吗?你是我的武器兼我的饲养物,我就算让你跳进油锅你也得照做,你还有胆子敢忤逆我呀?」
帝林瞟向帕比,伸出脚像踩皮球一样蹂躏它:「三年了,我已经履行约定整整三年了!要是我只为了活得轻松一点而选择向族长妥协,那我这三年来的努力都是在打水漂?真想不到事到如今你还会萌生退意,我看错你了帕比,你也是混蛋一个!」
少女越说越气,她将帕比鼓成一团跺在脚下还不解气,索性整个人都站了上去,「它们会接受我只因为我比夕尔有用。」
但因为身形实在太过娇小的关系,帝林就算用体重压迫帕比也没有让它感到难堪,反而把它越踩越圆,丝毫没有疲意:
「你也知道的对吧?经历过魔人残酷考核的人都会懂得——什么‘适者生存’的肮脏论调,无用者一律抛弃的末世法则。」
帝林把“奄奄一息”的帕比拎在指间,「通通都是扯淡,要我抛弃亲人,我做不到。要我和沃尔特结婚,更是异想天开!」
语毕,她把史莱姆duang的一声砸在桌上,然后径直往楼上的卧室走去。她真搞不懂帕比为什么会这样说。
帝林这三年来所做的一切从来不为她自己,而是为了那个无能又天真的妹妹。不论是置办庄园,还是确立她在赏金公会中的地位。这些美其名曰是为了向族长证明自己的能力,同时也是为夕尔铺设一个自由自在,没有任何人歧视的乐园。
三年前,她和族长定下了三年之约——只要帝林能靠自己在外独立生活三年并拥有自己的名号,那么狂神将承认她独立。
而不灭瞳丶夕尔,她真的是一个悲哀又无助的孩子啊。还记得在童年时光,也就是族中的少年们赋形都还未觉醒之时。
不灭瞳丶御座在当年对姐妹二人的要求非常苛刻,他力求把她俩锻炼成只流血不流泪的战士,好重振家族往日的雄风。
但让那位族长谛笑皆非的是,这对姐妹在接受训练的时候血是没流几滴,眼泪倒落了不少,气得他常常对她们大打出手。
而在这种时候,夕尔往往会冲出来护在自己的身前,嚷嚷着要打冲她来,别对姐姐下手。即便这种行为通常导致两个人都被父亲不遗余力痛揍一顿。但夕尔还是会在夜晚抱着自己,一边给自己涂抹止痛的药膏,一边吹嘘自己下次一定会保护好她。
“放在以前,自己那么懦弱胆小,反倒是夕尔更像是姐姐啊。”帝林踏上楼梯苦笑一声,接着继续沉溺在往事中无法自拔。
不过帝林从来不埋怨夕尔,更不会去仇恨御座。毕竟在她看来,强大的人保护保护弱小的人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所以姐妹俩在小时候还是很粘父亲的,后来帝林听说东方的谚语里也有这么一句话,女儿是父亲上辈子的情人。
她也更乐此不疲地在挨了顿打后,睁着湛蓝色的大眼睛跑到父亲的怀里撒娇,弄得那个在战场上杀人如麻的大男人,甚至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把孩子打傻了。
这其中的理所当然,就和战士的子女,一定是被棍棒的敲打教育出来的一样。帝林一直以为她是一个软弱无力的笨蛋。
在赋形觉醒前,她参与的所有测试项目,还有野外求生的锻炼磨难中,帝林均已光荣的名次垫底,这让她时常怀疑人生。
自己这么弱真的是姐姐吗?无论什么事情都被夕尔完美地超过,除了她脑子不好使以外,帝林仿佛没有什么能超过妹妹。
夕尔天生力气就大,在她六岁时一拳就能敲死一头野猪,也因此她从小战果颇丰,每次完成任务后都会跑来跟帝林炫耀。
但这一切,却全都在族中例行的赋形觉醒的成人仪式上骤然坍塌。
“要是能永远停留在那个时候就好了,夕尔永远是族里最耀眼的明星,我也甘愿一直躲在她的光辉阴影下蜷缩颤抖啊。帝林来到三楼推开卧室的门扉,只见屋内木制的窗架朝外打开,一众家居披光戴芒,迎接着正午太阳的炽烈。
高升的日轮俯瞰在地平线的尽头,骄傲地抬起脑袋。在这灼热得不同往日一天里,它再一次坐上了可以睥睨世界的王座。
这是夕尔的专属卧室,公主床和羊毛地毯一应俱全,就连帝林的房间也没这间房装饰好,所以她累的时候总会来这休息。
「唔,可我只是随口说说啊,谁也无法否定主人您的努力,包括我也是。」不过就在帝林呈大字趴在公主床上打滚之时。
「我看您压力太大,所以想说些气话让您把怒气发泄出来。如果您要就寝的话我这就离开,也许能有办法找回衣服吧。」
帕比不知何时爬上了楼梯,躲在卧室的门缝处小心说道:「还有六天,族长就要莅临这里了,届时务必请您全力以赴。」
语毕,帕比分泌出粘稠的液体像只蜗牛一样吸住房门,接着缓缓将门页合拢,在一串窸窸窣窣的声音中滚下了楼梯。
“笨蛋,谁要你关心啊。”帝林嘟囔一声,然后把脸埋进了枕头里不再动弹。大概真如它所说,是自己压力太大的缘故?
她对六天后即将发生的事情感到恐慌,一想到要再次直面不动如山的父亲,帝林就感到毛骨悚然,尾巴也害怕地缩起。
帝林其实并不像常人眼中的“不灭瞳”那样雷厉风行,她在其他人眼中展示的自己只是一个假象,实际上她还是一个孩子。
会在懒惰的时候想要撒娇,会在失落的时候想要哭闹,这些都是和她同龄的魔人能够做到的,但是帝林却不能。
“一个一直活在过去的傻瓜。”帝林为自己给出了中肯的评价,随即钻着太阳穴陷入了沉思。若是不是在三年前的觉醒仪式上,她被发掘继承了狂神先祖——最初任狂神族长,不灭瞳丶灵将的赋形。恐怕她也会给“适者生存”的丛林法则无情抛弃吧。
那天之后发生的事情,帝林全部都记得,也不得不记得。残酷狰狞的社会,无情更无义的家族审判,宛如昨日一样清晰。
帝林和夕尔,在当时是对形影不离的双胞胎。无论是洗澡还是睡觉,凌晨还是拂晓,帝林都会和?
?一起,甜得腻人。
可是在仪式过后,帝林拥有了“灵将”,而夕尔却连根毛都没有获得,由此,族人对俩人的态度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逆转。
一开始,帝林没有对大家突如其来的好感起疑,她为被更多的人关注而感到高兴,就连夕尔也为她的出色血统感到开心。
但好景不长,纵使帝林再如何愚钝,她也能发觉生活的氛围越来越不对劲——譬如夕尔的身上总会无缘无故地出现伤痕,她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难以看到。
每当她问起,夕尔总会回答没事,是自己在接受锻炼的时候被爸爸打伤了,凡此种种,都是些无关痛痒的敷衍答复。
帝林知道,在艾丽生育夕尔的时候,她因为难产闷坏了脑子所以天生智障,人也生得单纯好骗,这也让帝林留了个心眼。
最终在三年前,她终于从一个好心的族中元老口中打听到了确切的消息。这给帝林带来了无穷的震撼,也让她马不停滴地赶往夕尔的住处。“你听说过适者生存吗?说来真是惭愧,也怪我们这些大人太过无能,实在是无法保护你们这些孩子啊。那个长老对帝林如是说道:“魔人会在诞生后的第十五年觉醒赋形,届时族中的长辈会对你们进行择优选择。“择优选择?就是发糖吗?”帝林不解疑问,心想不过就是怼天赋高的孩子娇生惯养吧?可她错了,而且错得天真可爱。
“不,是优胜劣汰。没有继承赋形,或是赋形属性很差劲的人。”长老忧心忡忡地叹了口气,“我们会对其进行抹消。“抹消?“就是除掉的意思,和你杀魔物时把它们的脑袋拧掉一样。”回忆中的长者说完后恢复了沉默,接着挥手将帝林赶至一旁。
中断。
「轰——!」这时,一道巨响划破长空,甚至还震撼了地面传达至少女的耳畔。
「嗯嗯?」帝林匆忙擦去口水从睡梦中醒来,突如其来的爆炸把猫耳也吓得竖了起来,它们警惕地晃动不安探听着风声。
「帕比!怎么回事?这声爆炸是哪来的?难不成夕尔又闯祸了!」镇定许久没有更多的声音传来,帝林跳下床跑到窗台。
她脑子里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夕尔又惹是生非,毕竟以前也出过不少类似的事情,比如夕尔把谁谁谁的炼金设备玩坏了。
本该生产金属的熔炉跑出了一群青蛙,害帝林赔了不少钱,还有就是夕尔因为力气太过,不小心把人弄骨折了什么的。
凡此种种,皆是她好心办坏事,惹得帝林哭笑不得,只能苦着一张脸为她擦屁股,每一次的训斥夕尔也都当做耳边风。
只是。
「这……这是怎么回事。」当帝林从窗户向外张望之后,她甚至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也许自己还在梦里打鼾?
「小姐!小姐?大事不好了,庄园里不知道什么时候闯进来一群食人魔和沼妖,现在正在大肆破坏庄园设施,夕尔也…」
不过,正当帝林想掐自己一把以证明不是做梦的时候,帕比却突然撞开了房门以车轮滚滚的形态弹跳了进来:
「好像也在食人魔群中,我刚才听见她的求救声到门外瞅了一眼,结果被魔物们破门而入了!请主人您赶紧离开这里!」
「什么?你说什么!食人魔和沼妖?为什么这种低级怪物会出现在这里,夕尔被它们追杀,你还放了几只进屋!胡闹!」
帝林一听就两眼一黑,差点晕厥过去。无比真实的脱力感让她倍感绝望,因为屋外的景象可以用满目疮痍来形容。
从窗柩向外望去,只见设有喷泉和上任庄园主雕像的大广场上狼烟密布,在烟尘中,帝林隐约看见了魔物的巨大身影。
那是一种身材相当庞大的魔物,帝林目测它们的平均身高大概在,两百五十标准旗到三百五十标准旗之间。
与普通的矮小的哥布林一样,它们的下巴大幅向前突出,没有眼黑的眼睛让它们看起来非常的呆滞。但它们的肌肉却非常壮实,隆起的手臂壮如大树,加上弯腰驼背,垂下的手掌已经超过了膝盖。
这些魔物手拿砍削过的树木制成的棍棒和或者石柱,肥大的上身赤裸看似毫无防备,只有下身缠着没有粗制的兽皮。魔物的身体散发出一种腐臭,隔着老远的距离帝林也能闻得到那种异味。
像苔藓一样恶心的皮肤上长著无数疣瘤,肌肤呈现淤泥一般的褐绿色,从外表上判断力气应该很大,长相犹如剃过毛的扭曲大猩猩。这便是,被西林人普遍称为食人魔的亚人类魔物,它们正在疯狂地破坏庄园的场地,似乎地面下埋藏着宝藏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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