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节 天赐长夜,齿轮绞啮（一） (第2/2页)

而被少女的声音一惊，银连忙抓起怀表故作镇定地回应，显然他与对方的交流不是第一次，撒的谎也是如此浑然天成。

「喂喂，敢情我刚才说那么多你都当耳边风没有去理吗？好了，没事，之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我也没有生气。你就尽管来欣赏我的又一伟大成就便是。来看看吧，这个法术漂不漂亮呢？就这么会功夫你也能分神，再有下次我就不理你了。」

「啊嗯？抱歉抱歉啦，昨天有点没休息好，今天整个人都有点心不在焉呢。我看看，这就是你新学的魔法？好漂亮。」

似乎为了加深少女的肯定，就连桌旁那盏煤油灯也认可了她的道歉。昏黄的灯光突然忽闪忽灭，映衬得荧光瑰丽至极。

今夜，也像往常的无数个星月一样平淡安逸呢。

在离开寒山城公园后，银就一头焖进了这间卧室。他很失望也很迷茫，因为今天是他三年来头一次认知到自己有多弱。

三年前，银固执地想要靠一己之力复活阿丽儿，最终导致和奥维尔家族彻底决裂。从那以后他就失去了家族的庇护，反而被家族成员给敌视，一直被迫流浪在莱恩之域周遭的荒野里。

这也是为什么，银不想让香格拉蒂伤害海格的原因。“我是笨蛋不成吗？自己都没实力保护自己，还要求别人听你话？”

“这样的话，自己继续待在莱恩之域又有什么意义呢——？无法变强，只能依赖香格拉蒂又有什么骨气呢？”

「嚯？真的吗？你真的能看见？这个通讯法术应该不能辨识多清楚的画面才对，就连声音也只能马马虎虎地区分男女。帝林你可真会拍马屁啊，我没那么容易上当的。你可别以为靠几句搪塞的话，就能随便应付我哦。」银揭穿了对方的敷衍。

「哼，这是你先起的头吧？不能看见又要口口声声告诉我学了新的表演法术，你吃错药了不成？还是说……嘿嘿嘿，银你今天摊上事了吧？从刚才开始，我就觉得你的声音心不在焉的，莫不是推倒女仆又失败了？还是被女仆给先推倒啦？」

怀表那头传来了“咯咯”如轻铃的嗤笑，侧面表明了银和少女的关系有多好。

「被发现了吗？我还觉得我有好好掩饰下来才对，听起来很违和吗？其实也不是多要紧的事情啦，是关于阿丽儿的。」

被发现自己确有心事，银神情低落地将怀表表盖猛地一合，金属外壳霎时发出了一声好听的啪嗒声，接着鞣进了迷人的光晕里。「今天我被人狠狠地用脑绘教训了一通……他比我强出太多，让我很受打击。或许我真的应该放弃使用脑绘吧。」

说着，精灵郁闷地叹了口气，音符之哀愁，令闻者心怀芥蒂。

在银还没被族长逐出家门时，他利用当时还尚存的族长继承人身份，收集网罗了大量埋藏在正常历史之下的机密档案。

托那些档案的福，银和香格拉蒂有幸拜访了许多早已与世隔绝的“奥术大师”还有“锻造怪杰”。也因此，银在不懈的调查中找到了关于复活阿丽儿的情报，甚至还有脑绘技术的运用与教程。将这些都记在脑子里后，银也启程开启了寻梦之旅。

「你打架打不过别人怎么就和阿丽儿扯上关系了？这两者没什么直接关联吧，我劝你别想太多，记得要好好休息哦。」

境界那头的少女微微一愣，从语气上看应该对银的身世有所了解，连阿丽儿也毫不避讳，于是轻轻道出了惊叹的话语。

她的名字叫不灭瞳丶帝林，虽然从名字上看不出什么性格特征，但通过和她的对话，银知道她自己一样缺爱臭味相投。

帝林是银在一年前收拾阿丽儿遗物时，偶然邂逅的一位开朗女孩。怀表充当媒介进行对话，一开始银还以为见了鬼呢。

因为精灵在魔法领域这一块烂得一塌糊涂的缘故，除了阿丽儿以外就再也没有什么熟人。所以通过怀表这未知原理的沟通道具，两人互相试探性地接触了一阵后，彼此便像是多年未见的朋友一样一拍即合，几乎每天夜里都要煲上一锅电话粥。

这一年来，他们一直保持着午夜十二点相见的习惯。通过怀表中蕴含的魔力，他们每晚都会和知心朋友一样互诉心事。

「嘛……怎么会没关系呢？我起先还以为世界整个儿都变成灰色是一句戏言，但直到刚才看着这个法阵我才想明白。」

银摇着怀表的铁链苦笑一声。

「原来一人的心情糟糕透顶的时候，真的看什么都是黑白。我无法变强，以后就必定会拖累香格拉蒂，而一旦没了香格拉蒂在我身边照顾我陪伴我，我可能会寸步难行吧？复活阿丽儿也是，擅自对她的遗体进行改造，我是个不称职的弟弟。」

随着话语的婉转，精灵眼中，那道绚丽至极的法阵仿佛真的开始了褪色，彩虹般的光辉像白纸烧剩下的灰烬一样丑陋。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你说这些我觉得好奇怪啊！难道不强的人就不能追逐梦想了？这世上没有这种规定吧，况且就算是我，过去也非常弱。你也知道我最不擅长的就是当大妈安慰人，我只会狩猎和近身格斗，抚慰别人情绪什么的很闹心。」

帝林有些古怪地咋舌喊道，接着包含斩钉截铁的气势质问起银：

「说起来，与其你这么闹心不如让我问你一句：就是事到如今你真的竭尽所能，将任何可以使用的手段都用上了吗？」

说完，帝林故意顿了顿，让银有足够的思考空间想好了再回复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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