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溪鸣被室友黄超岳刺激 (第1/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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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校出于让县城来的学生和市区来的学生达到相互交流促进的目的,分配两人间宿舍时,刻意把“山鹰班”和“领航班”的学生一对一分在一起,因此,林溪鸣和来自“领航班”的黄超岳成了室友。黄超岳是一个微胖的小子,很爱笑,笑起来脸上一对酒窝,惹得和他熟悉的女同学都想摸他的酒窝。他来自QDN,父亲是当地市里的干部,母亲开了两家美容院,家境殷实。林溪鸣知道这些情况,是高一下学期开学不久,有天出于好奇,问黄超岳的小提琴多少钱,黄超岳犹豫了一下,说:“99200。”林溪鸣听完,心里一惊。黄超岳注意到了林溪鸣表情的变化,忙说:“你不要对别人说啊,在学校我还没有对人说过,你是第一个。”林溪鸣作出了绝不对人说的承诺。之后一段时间,两人在宿舍的聊天从之前的学习、乡下河里摸鱼、求学历程、各自家乡好吃的东西和好玩的地方,转到了介绍各自的家庭,很快两人对彼此就有比较深入的了解。最后,黄超岳说他高中三年的目标有两个:第一,小提琴过10级,他现在是8级;第二,考上BJ大学理学部物理学院,主攻大气和海洋科学,将来在BJ研究雾霾。
知道室友黄超岳目标那晚,林溪鸣躺在床上,很晚才睡着。他第一次听到一个人有着如此清晰的目标和长远的规划,而自己似乎一直是被动地被父母和老师扶着走、牵着走、赶着走、逼着走。从村里的小学到现在高中,走的每一步,都是身边的老师在安排。从村小学到禾口中学,是父母和林老师的指引和安排,从禾口中学转学到安化四中,是冯老师的强烈建议和周老师的亲自操办,初三毕业,放弃思州一中的全额奖学金和贵阳一中的入学机会以及无视裴玉姗的表白,选择来云舟学校也是简老师的意见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这么多年,自己除了不放弃读书这一坚定的信念外,读完书后想干吗,自己并没有很认真地想过。即使是内心死守不放弃读书的这一信念,主要原因也不是因为自己多爱读书,而是因为读书成绩好的话就可以不用下地干农活,能收获亲朋好友赞许、羡慕的目光,同时得到一些好处,比如老师的偏爱和学校的奖学金。
第二天晨读课上,林溪鸣竖起打开的英语课本遮住脑袋,撕下两张作业本的纸,伏在课桌上,提心吊胆地写了一封信。中午,他偷偷跑到学校超市侧门的邮寄处,买了一个信封,写上安化一中的详细地址,贴上邮票,寄了出去。第三天傍晚,林溪鸣正陶醉在黄超岳的琴声中,生活老师高大健硕的身材突然出现在面前,俯视着二人,林溪鸣和黄超岳都吓一惊。“敲了几次门,你们都没有应答,我就直接进来了。”生活老师说,“有封林希明的信,还有一个黄超岳的包裹。我看包装是本书,拿到就赶紧送来了。”“谢谢申老师!这是我买的乐谱,考级要用的。”黄超岳把手中的琴轻轻地放在床上,然后双手接过申老师手中的包裹。“谢谢申老师!这是我……家里给我写的信。”谎言出口,林溪鸣心里一阵慌。写给裴玉姗的信,前天才寄出去,今天收到回信,这是不可能的。父母在广东佛山打工,平时有事会在晚饭时间直接打电话到宿舍,不会写信。老家只有爷爷奶奶,都不识字,更不可能写信给林溪鸣。难道我寄出去的信被学校发现,拆开看了信的内容?想到此,林溪鸣心里慌得更厉害了。“我看地址也是你老家的。”申老师说着把信递给林溪鸣。
林溪鸣接过信,发现信封右下角写着“思州市安化县禾口乡老林湾村上寨组”,心情平复了许多。
“你是身体哪里不舒服吗?脸色这么难看。”申老师说着伸手在林溪鸣额头试了试体温。
“我没事,谢谢申老师!”林溪鸣回答。
“不舒服要第一时间告诉我。你们继续练琴。我走了。”申老师说着往外走,带上门出去了。
“申老师再见!”
当晚晚自习后,林溪鸣刚回到宿舍,申老师就敲门进来了,他手里拿着体温计,认真地测了林溪鸣的体温,又看了看林溪鸣脸色,确定没事后,才放心地走了。
“云舟每年能考上20个清华北大吗?”林溪鸣愣愣地看了一会班主任王老师,说。王老师也是一愣,她显然没有料到林溪鸣会这样反问她,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其实,这话的原型也不是林溪鸣说的,是黄超岳说的。黄超岳目前的成绩排名在全年级第十名左右摇摆,他专门统计了云舟学校高中部近五年考上清华北大的人数,总共53人,也就是平均一年大概10人。他正好处于边缘地带。
“我在10名左右摇晃,谁敢保证最后我是晃到了外面还是晃到里面,而且到了高二分完班,彻底甩掉了政史地,排名在我后面的人,会杀出多少匹黑马,谁也说不准。除非云舟每年能考上20个清华北大,否则我还得拼命往前挤,要把自己的排名稳定在前面五名,这样才保险。”黄超岳说。
黄超岳的一番话刺激了林溪鸣。黄超岳在一千多人中已经是排名前十、摸得着北大清华门槛之人,却还有着如此强烈的危机感和旺盛的进取心,而林溪鸣排名仅仅在20名以内,和黄超岳有着一倍的差距,却有些知足常乐。论家境,黄超岳用得起价值近十万元人民币的小提琴;论才华,黄超岳小提琴过了八级,即将过九级,最后不出意外,也会达到满格十级;论努力,黄超岳连下午放学到上晚自习之间这点每天仅有的自由活动时间都不放过,从食堂匆匆吃过晚饭,片刻不耽搁地回到宿舍练琴,每天风雨无阻;论魅力,黄超岳浑身散发出的艺术气质,伴随他脸上的一对酒窝,笑起来,令身边的女孩欢喜;论理想,黄超岳有着十分清晰的目标和规划,立志到BJ研究雾霾,这简直谈得上是心忧天下,为民造福。跟黄超岳相比,以上这些,哪一方面是我林希明可比的?一个都比不了。既然一个都比不了,那你哪来的资本“知足常乐”?我为啥子会有“知足常乐”的想法?是因为现在吃得好住得好,从生活到学习,有学校和老师们全方面的照顾,如果没有了这些照顾,把我丢到第三层次自由生长,我还会感到知足吗?我还经常乐得起来吗?不!我不能被丢到第三层次,第一层次都不行。没有了学校给予的一切待遇,我在这所学校一天都待不下去。我的家庭承受不起这里的花费。如果到了高二分完班,彻底甩掉了政史地,真如黄超岳所说,后面杀出无数匹黑马,在这所高手如云的学校,把我挤出全年级前65名,那也不是不可能发生的事。
想到这里,林溪鸣感到全身一阵冷,身体不由自主地颤了一下。他在床上翻了一个身,脑子乱得很,没有一点睡意。半小时后,他下床喝了口水,端着杯子,走到窗前,透过被保洁阿姨擦得洁净如新的玻璃窗,注视着被橘黄色路灯点缀的校园,思考着该怎么办。林溪鸣突然感到一阵胸闷,简直要喘不过气,他赶紧把玻璃窗往左一推,拉开半扇窗。夜风涌进来,瞬间淹没了林溪鸣。林溪鸣本能地张大嘴巴,大口大口地呼吸,好一会内心才恢复平静。迎风而立,许久,天边泛起了鱼肚白,困意袭来,林溪鸣双腿突然有些支撑不住,回到床上睡了一会。他决定去找班主任老师谈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