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押银员的情感曲线 (第2/2页)
事实是,我们公司的小姐姐至今没一个许身给押银员的,这就是现实的严酷。
据说,运钞公司清一色男生,这在生理层面上是不平衡的。这也是押银员小伙乐意到各家公司串门的主要原因。小伙子英俊剽悍,有本钱在白领妹子面前卖弄,也有本事逗每天坐到屁股发麻的白领开心。
那天,我经过一办公室,看到一押银员半拉屁股倚在办公桌上,油嘴滑舌地说:“有老公怕什么,有守门员球还不照样踢进去……”说得一帮围住他的人笑翻。这类三分色七分巧的话,他们张口就来,都是哄姑娘的。
然而,“没人牵手,我就揣兜”这样的话他们也常挂嘴边的,哄归哄,没有结果也不算赔本买卖,能基本解决阴阳调合的问题也成。后来我总结,这也是一群城市蝴蝶,活跃在楼宇之间的黑蝴蝶。
有一个现象,我一直没找到答案,押银员小伙一色皮肤很白。照理,这不合情理,他们见太阳出车,傍晚也是西晒最炽烈的时候,怎么会造就肤色白皙?也许是那顶钢盔老是压着额头的关系。不知道。事实就是运钞车门一开,呼啦啦一群鲜亮白皙的小伙跃出车厢,狐假虎威,蛮有风景感的。
贺斌有一张圆圆的白脸,敦实,眉眼中带着一丝秀,一看就是个城市男生的模样。手臂也是圆滚滚地白着,夏天,穿一件黑色短袖保安服,收脚裤,黑色短皮靴,配一个胸牌,美国大兵似的。
公司里是谁起头约他们一起去喝小酒的?我记不得了。总之,有一阵,他们其中几个常和我们去泡吧,小松是在那场合和他们愈发熟稔起来,继而有了公司以外的联络。
小松是个在帅哥堆里浑身细胞都活泛的主,好比搁浅的鱼,你泼它一桶水,顿时蹦得你眼花。
我和贺斌在地铁中途下,出站,就到了衡山路。那是上海一条规模不大的酒吧街,是在沪老外喜欢去的地方。那会儿,还不到酒吧街黄金时段,门庭不那么喧闹,正合适我和贺斌说话。
我说,没事吧,贺斌?
贺斌熟络地要了两杯啤,喝着,眉头一会儿舒开,一会儿聚拢。要拍欲言又止的镜头,绝对一条过。
“你了解小松吗?”贺斌问。
还行吧。
“他怎么回事?”
你问过了,这话。
接着,贺斌就一直垂着眼帘看酒杯里琥珀色的液体。
半晌,“他是不是同志啊?”贺斌问。
我一激灵。虽然我预感到贺斌要和我谈的事和这有关,但我还是很震。我说,怎么啦?
“你也是大帅哥,”贺斌说。“他就没怎么你?听你们公司的人说,小松见一个攻一个。我当然说的是帅哥。要是女孩,那也就没什么了。”
别听我们公司的那些闲话,我说。小松是有点那个……
“娘炮,”贺斌替我说了我不愿意说出来的那个意思。“不是有点,是很严重,有时,我感觉他都分辨不出自己的真实性别了。”
就算是吧,我说。但小松人还是挺好的。热心,仗义。也许就是因为他太热心仗义了,公司里的人才有意挑他的弱点说。
“他是个同志。”贺斌突然以肯定的口吻说。
我琢磨怎么回应贺斌的话。我们有必要在一起讨论另一个人的性格问题吗?我看没必要。
反正在我和他的接触中,没感觉到什么。我说。最近他好像还恋爱了,有女朋友了。下了班时常忙着去约会。
“哼哼——”贺斌冷笑着,在手机上摸索了一会儿,把手机递给我。
我看是一条微信:小斌,见不到你的夜晚我很孤独。
从字面看应该没什么,但我知道这条短信非同小可,它说明小松的已经寻找到了情感输出的通道,他在酝酿情感攻势了。一个男生,当他接到这样一条短信的时候,再说什么事儿也没有,那是在自欺欺人。
哦,还真是啊。我说。
我问贺斌是怎么开始的?贺斌说:“没有什么开始……前一阵他老跟我说他外祖母去世后心情很差,想找个人晚上出去喝喝酒聊聊什么,我也是个不愿意驳人面子的人,于是就去了。也在这衡山路。他说了好多话,这些话现在想起来都是废话。当时,我耐心地听,也喝了不少酒。后来……”
贺斌突然打住。我意识到贺斌要说的是一些比较**的事,于是说,你要不想说,就不说吧。我明白。
这时候,贺斌看了下四周,在旁人没有注意的情况下,将手心出示在我眼前:“小松他抓起我手,吻我的手心……我、吓坏了……”
还好,吻手心算什么。我松了口气。转而想,一个从未经历过同**慕的人,突然遇到这样的事,是会惊慌失措的。我憋不住笑了一下。
贺斌说:“当时我真怕被抓起来。”
我说,谁?
“警察。”
呵呵,警察才不管你们呢。
“是,”贺斌说。“后来我才知道那是个同志酒吧。开始我没发现……他把我带到同志酒吧。可他为什么要带我到同志酒吧?”
我说,贺斌,我不知道你对这事怎么看——怎么看都是没错的——谅解或者是厌恶。我是从国外过来的,可能我的想法比较开通,我给你的建议是,尊重他人的情感选择。你要不能接受,就直截了当地拒绝,不要拖泥带水让他心存幻想,否则这事就没完了,闹得双方都痛苦。再是,这事就到我这里为止,不要再跟任何一个不相干的人提起,也不要问别人这是怎么回事。没什么好问的,就是这么回事。一个男生喜欢上了另一个男生。这跟一个男生喜欢上一个女生没什么差别。都是情感的自然流露,肾上腺素激涨,荷尔蒙使然。ok?别去为难小松。也别为难自己。总之,别太当一回事。
贺斌默了一会儿,说:“嗯,我明白。谢谢你tony。说出来我感觉好多了。”
我看到贺斌眼睛是真诚的。
我们结了帐出来,我打算走着回公寓,贺斌说他还要坐几站地铁。
我感觉贺斌还有话要说,于是主动说,贺斌你还有什么要告诉我的吗?一次把豆子倒完,也就彻底舒坦了。
我总是替别人着想。
贺斌显然在做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