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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英模 (第2/2页)

夕阳昏黄的光芒从透明玻璃窗照进办公室,铺洒在堆放叠叠资料的桌上,为肃静的办公室添加了几分温柔。晚上顾毅照例不回来吃饭,我在办公室挨到六点多,才磨蹭的站起来,拖着脚步往外走。一走出大门,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背影。

熟悉?对于一个只见了一面的人,我竟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徐队长,你,是在等我吗?”明知道答案,我还是问了。

他转过来,细细的看我,似在判断我的情绪。

“很忙?一起吃个饭,如何?”几秒钟后,他用惯有的轻淡的口吻问道。

我迎上他深思的眼,干脆的说:“好”,——要来的,始终会来。

从杂志社所在的商务大厦的右边,穿过一条两车道的小路,是一栋小型商业楼,除去两层的大超市、连排的早教培训机构和零散的服装店,只剩一、二楼外围相连的小品牌餐饮店。我们在商业楼大门旁的一家台式餐厅坐下。

服务员很快端上柠檬水,分别在我俩面前放置餐牌,记下我们的餐单后,礼貌的欠身退下。

我低头喝水,打算以不变应万变,镇定的等他问话,“食指是歪的”这句话却老在心里晃动,眼睛也禁不住的往他右手瞟。他双手分开端放在桌上,手掌呈45度微握拳,看不清食指是否不正常的弯曲。

他察觉到我对他的手的关注,问道:“怎么?我的手有什么问题?”

我赶紧把视线转回眼前的杯子,想掩饰说“没有、没有”,话要出口的瞬间,对他的英雄事迹真假的探知的**如涨潮的海水般淹没其他念头,我冲口而出:“你的手…..曾受过伤吗?”

他眉目一闪,继而像猎人在森林里忽然看到跳动的黑影本能的举起猎枪、机警的判断是敌是友般微眯着双眼,审视的眼光像要穿透我。

“我在报纸上看到你被评为二级英模,还查阅了你的相关报道。”我坦诚的解释,语气诚恳,眼神真挚。是吗?要想听到对方的心里话,自己先要交出真心。

他恢复了平淡的神情,轻描淡写的说:“是的,我的手曾受过伤,报纸上说的都是真的。”

“你,为什么那么拼命?”我很想知道,是怎样的源动力,让他多次受伤、多次面临险境仍然冲在前面。

他的目光朦胧了起来,像在回忆,又像在感思:“我也不知道。每次与死神擦肩而过,我都感觉到后怕,差一点,就看不到妻儿了。可下一次执行任务,我又不由自主的冲在最前面,誓死要抓到罪犯。”他顿了顿,话语中首次有了情感,一种轻轻的温情:“夏云,你知道,作为一个刑警,感触最深的是什么?”

我凝视眼前动情的他,这个铮铮汉子,有着多少的柔情在心底。

“不是案发血腥现场的触目惊心,也不是抓捕罪犯枪战的接近死亡,而是,察看现场时,受害人亲属哭泣的恳求眼光。每一次到达现场察看,临走时我们都对亲属说,有什么情况会再与他们联系,伤心欲绝的亲属总会像溺水的人抓到救命稻草一样哭着哀求我们:你们一定要抓到凶手啊。每当我破案遇到瓶颈、焦躁的走来走去时,受害人亲属悲伤而满怀希望的眼光让我的心平静下来,受害人受伤或者死亡已经发生,无法改变,但我和战友们还可以给他的亲属带来生的希望,对社会、对生活的信心。”

我用心的体会他的感受,尽管他所描绘的场景离我那么遥远,我从未经历,更未听闻。想到他的特殊的职业需要的理解,我试探的问:“那,你的家人,能理解你的工作吗?”

他的眼中多了些我看不懂的东西:“我结婚后,还是像单身时那样忙于工作,妻子扛起家里的大小事情,偶尔也会发发牢骚。大概是10年前,我儿子才五、六岁的时候,有一天上午,我通宵达旦工作后回到家,妻子意外的没有去上班,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我问她怎么没上班,她直直的看我,没有回答。直觉告诉我,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我刚坐在她身边,她就冒出一句话:建华,谢谢你给了我安定的生活,正是你和战友们的辛勤工作,我们才有了安定的生活。我这才发现她的眼睛有点红肿,神情疲累。她说,建华,梅兰的丈夫昨晚被杀害了。梅兰是妻子的同事,因为她的女儿和我儿子差不多大,两家人常一起玩,好几次我加班回来都看见她女儿和我儿子玩得正高兴。妻子没有等我问事情的经过,自顾自的说下去。”

“梅兰两夫妻都是外地人,没有亲属在C市,案发后,妻子和几个同事来到梅兰家陪伴她。一进门,妻子看见客厅里有大滩的血迹,梅兰和女儿抱团坐在地板上哭。一个好心的警察还没有走,他对妻子及其他同事说,几个小时前,门铃响了,梅兰的丈夫去开门,几个拿长水果刀的歹徒冲进来,对他挥刀就砍。梅兰的丈夫边往里逃边大喊救命。正在房间和女儿学习的梅兰闻声跑出来,在房间门口看到丈夫被砍杀,身上鲜血淋淋。她的女儿走向梅兰,边走边问‘妈妈怎么了’。梅兰拼命的忍住哭声,把女儿推回房间,两人藏进衣柜里。梅兰的丈夫心知命不能保,为了不殃及妻女,死也没有进房间。歹徒杀死梅兰的丈夫后,冲到厨房、洗手间乱砍乱丢东西。当他们进入房间砸砍落地灯、电视机的时候,梅兰死死捂住女儿的嘴巴,泪水猛流。直到外面安静了很久,她才轻手轻脚的走到房门,探头看外面,歹徒已经走了,他的丈夫倒在血泊中。她滑倒在门边,放声大哭,女儿也哭着跑来,她掩住女儿的眼睛,不让女儿目睹父亲被杀死的情景。那个警察说,他看梅兰情绪不稳定,怕她有事,就要了她单位领导的电话,等单位的人来了才敢离开。”

他的目光穿过我,望向遥不可知的地方,似若有所思,又似微微叹息。他轻缓的说:“而且,警方经过初步调查后说,梅兰的丈夫从未与人结怨,很可能是因为与近日一起涉黑案的当事人同名而被误杀。不久案件破获,的确是误杀。”(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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