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故纸堆里的大师 (第2/2页)
“张老、李首富、王校长······”唐玄笑着抱拳,将他们迎了进来。
张村长一马当先,一脸严肃,可他们走到门口却不进去,都是面沉如水,一脸不爽的样子。
“唐先生生活还真是简朴······”李首富朝昏暗的室内瞟了一眼,嗤笑道,随后他继续说,“开门见山吧!我李万贯就一个儿子,虽然从未指望他五子登科混进体制内部光耀我李家门楣,但是,也不能坐视他不务正业,整天搞些红烧肉会吃人的鬼门道误入歧途。我老李是个粗人,直说了吧,我愿意出一百两,换唐先生离去。”
这个时候,唐玄的小木屋旁边已经聚满了村民,而那些平时在这里打混的小孩子们,也扯着大人的衣襟,一脸担忧的望着唐先生的方向,紧张的说不出话来。
村长、首富、王校长······那是这个村儿顶了天的大人物,别说是他们,就是大人们也不敢招惹的权力象征呐。
一百两······声音刚落,周围顿时一片哗然。
一百两,这可不是玩信用游戏,数字游戏的年代,这可是实打实的购买力,村民们彷佛看到了十几辆三蹦子,四五间青堂瓦舍又或者说三四台手扶拖拉机堆在虚幻的空中,闪烁着诱人的光芒。
唐玄笑而不语,只是微微摇头。
李首富怒气勃发就要来个后兵,却被王校长制止。
王校长向前走了一个优雅的步伐,朗声道:“听说唐先生昨天耍了一套神意-元气理论,十分的惊人!并对时下里帝国十分推崇的人工智能颇有微词。在下不才,敢问唐先生师承何人?在哪所大学就读过?学历是什么?帝国之内可有其他亲友?而那篇理论,又是引子哪个经典,名篇?”
唐玄先是愣了愣,王校长说的这些,他都没有。
他的亲人朋友都在眼前这些人无法想象的距离之外的另外一个大宇宙里,之于那理论是哪个经典、名篇······更是讲不清楚。
能说出那样的话,是唐天道、陌离的启发,一路走来的经历,通天道德经的感悟以及个人自身的修持还有生命层次与境界等等一切融会贯通的产物,若说名篇,通天道德经恐怕算是,只是这个世界里,却是没有。
望着唐玄语塞的样子,王校长得意一笑,转向村民,声音更大,折扇在升起的朝阳中轻蔑指向唐玄道:“看到没,这个唐先生,就是误人子弟的骗子!”
说完,他哈哈大笑,而李首富则脸孔涨红很是激动的拼命点头,而张村长冷峻的面容也露出微笑。
唐玄叹了口气,他知道,这个时候,即使他描述出再多的玄道理论,也会被指斥成歪理邪说;即使拿出纵横大世界的力量,也会被他们引为虚假的魔术,虚伪的矫饰。
总不能把这个世界包括这个村子统统拖入劫灭,而后在拯救他们一次?
那还不是无用的幻觉?
而只要有了任何一点争议的东西便非真理,更何况真理是不存在的,他唐玄不是真理,他缔造的大宇世界不是真理,游荡天下万界乃至虚空所见所闻所感,亦绝非真理。
······好吧!
唐玄无奈叹了口气道:“子不语怪力乱神·····仁者爱人······人之初性本善······兵者轨道也·······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明心见性即称佛······所谓函数的定义······所谓理性与感性的思考······道可道,非恒,道!·····宇宙的产生······引力、量子、中子质缩、光速恒定性······暗物质的存在证明理论······”
唐玄的声音始终平淡,而口中讲述的却是这个星球千百年来,自文明诞生的一切经典,气包罗万象,其条理清晰,其层次分明已经无法用畸形变态来描述。
当唐玄讲到第一千一百五二本经典,开始第七章第十二篇的背诵的时候,早已汗如雨下的李首富,面容抽搐不停的张村长,一直看着王校长,而王校长拼命的拿着一个屏幕搜索着什么。
在张村长、李首富眼中,这个村儿第一博学天才,什么毕业,什么学历,师从某个高人的王校长,却越来越面如土色。
他的面如土色证明唐玄什么?
证明唐玄说的,都是他们喜闻乐见的经典。
而这些经典似乎连王校长也不曾掌握,只能通过上网查询以证明其真伪······王校长不曾掌握,这个世界上,还有谁能够张口背诵出如此多的经典。
“够了!”,王校长的一声断喝,打断了唐玄浮荡在这个村儿上空那平淡冲和,不带一丝烟火气的声音,折扇掉落,他颤抖的手指着唐玄道,“你,你不是人,不是人!”
整个人都变得癫狂了起来。
虽说光能背不能领悟,会有道听途说,照葫芦画瓢之嫌,可这也是建立在“能背”这个技能不会太超出预期的前提下。
可眼前的唐先生,似乎真的有穷尽天下一切经典的本事,以至于神思恍惚下的王校长,竟忘了换个角度,换个思路指斥什么。
唐玄轻轻住口,在场包括村民甚至空气都变得安静了起来,气氛静谧而怪异。
“这世界有多少经典?又有多少经典之上的背后,有不为人知的光环?”唐玄笑着叹了口气,“如果一代一代累积下去,假设这个世界的存在真的如你们所想象的那样千秋万世,那么是否有这样一个存在,可以穷尽过往,这才是正统?能吗?可能吗?如果有这样一个存在的话,例如我。说出来又有什么用?”
“让你们感叹我的学识渊博?生命的意义就在于此么?”
“如果创造经典的经典存在已经含笑九泉了,那么经典的存在只是为了证明已经逝去的生命还是讲述一些已经下意识感觉存在的道理?”
“抑或是为了在有限的生命中,去追寻一个虚无缥缈的前世、来生,还是你们想象中存在,却谁也没去过的天境、仙宫呢?”
“言必说古,论必有据,如果活着只是一个个的从古至今的传声筒,这才是存在的价值的话,那么你又是谁,你又如何能够说明你的存在?你存在的价值是什么,而希望,又在哪里?”
“说古论今的希望,理直气壮且当仁不让的在过去的经典里面!而希望在过去么?可排除传说与神话,过去的已经被现在证明了的绝望又怎么会是希望呢???”
“荒芜在故纸堆里,势必无情,而无情的代价便是沉沦在永无希望的真正苦海中,等待劫灭来的来临。”
“经典有用,有理便是你自己的!业力有情,有情便是你自己。”
“如果不是这样,哪怕生命有再大的基数却慢慢变成了一个样子,那么无异于使得本就渺茫的希望再无无限凝缩成一成不变的无,而无本身就是麻木与绝望。”
唐玄顿了顿,身在昏黄的屋门口,遥望越来越明亮的世界,良久才道:“至于我说的红烧肉的故事,那也仅仅只是一个故事,你不爱听,认为错,认为无理无据并非经典,不听也就是了。浪费你的力气与思维去辩证求伪,对不起,我消耗了你的希望!”
王校长一屁股坐在地上,再也说不出话来;李首富这个粗人更是觉得恍恍惚惚间,整个世界都在模糊消散着。
张村长望了眼不堪大用的二人,思忖着。
从唐先生的表现来看,无异于全知全能的高人,可这高人不讲经典,专门讲些不着调的东西毒害下一代,更拐带了不少有钱人家的小孩子们,这一点上,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容忍的。
唐玄本就平凡普通的站着,可身上不知怎么却有一道学术的光环,张村长硬着头皮上前,抱拳拱手:“唐先生,庙小和尚大,根据这个村儿全部村民的公议,觉得您实在不适合在这个村儿生活下去,还请唐先生理解。”
对于唐玄可以动用权力甚至暴力,可对于有了光环,学贯古今的唐先生,却只能用商量的语气。
赶唐先生走,当然也有很大一部分来源于上面的压力。
唐玄的这种理论,注定在这个村,这个镇,这个县,这个市乃至这个帝国都是不应该有生存空间的无为,无用的糟粕。
前途、希望、权力、平衡、既定成规、现实世界与唐玄之间,不难做这个选择。
“希望······”唐玄拉长了声音,手指指向全部甚至包括张村长,李首富与王校长,“就是你们自己。”
不知不觉已然秋季,漫天枯黄纷落的叶似乎经不起柔风的抚摸,幻化成这个村儿叶雨朦胧的景象。
唐玄留恋的望了眼木屋,慢慢走在大街上,走向村口。
身后默默无言,而这个背影却承载了全部人的目光。
······
故纸堆里的大师。
情于内,发于外。
神,意,气的融会贯通,锤炼自身与世界的相互观想。
我即是世界,世界即是我,这不过是过去的想法;而世界与我同在的这句充满煽情的呻*吟在此刻唐玄心中也悠然划过。
世界是什么?
是生命,与自己,与万物等同。
手握时空,却不凌驾时空,只在在阴即时,阳即空的有为大宇宙,大世界,大天下里,为所见、所闻、所想谋一份永久的太平。
那么绝对至上的意境,时空亦是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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