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八章 本真世界 (第2/2页)
而孔希言保持着抓住他手臂的姿势已经很久,就这么保持着。
一方复杂凝视,枯坐的唐玄无知无觉。
不知何时,一阵悠扬的琴声传入冰屋,唐玄浑身轻轻震了震,而就在这轻微的抖震中,孔希言的手,那只属于涅境强悍修者的手,却不由自主的被弹开。
唐玄缓缓起身,嘴角挂着无畏的笑容,熟极自流的推开冰屋的门,吃力的拿起掩埋在厚厚积雪中破旧的扫帚,缓缓向大雪山山巅方向走去。
那里已没有路,但随着唐玄清扫的动作,一条狭窄、蜿蜒的路就开始一点点向前延伸着。
开始的时候,雪花不断淹没唐玄轻扫出来的路,可后来,似乎雪花都不忍让这个比这个世界所有生命都要衰弱的老人的辛苦白费一样,向其他方向飘去。
真的是雪花有情,还是头顶华盖的作用?
一个深沉而佝偻的背影,满地唏嘘,慨叹的大宇世界最强的修者们。
一个远去,伴随着轻微的哗哗声,不断向上进发着,一方矗立风雪中,深深凝视。
孔老爷子与温艳阳的棋局又在摆开,征战不休。
以二人的棋艺论,经过无数万年的重复,那前世所谓的惊世天才,绝世高手无疑要自惭形秽的宇宙的另一侧都未必尽够。
所有人都在看,默默的看,当棋局以平局到了尾声的时候,一个挂着笑容,扛着破旧扫帚的身影,缓缓出现在所有人的视野中。
棋局散去,唐玄又回到冰屋,枯坐。
而枯坐在这个狭窄的冰屋内,就是永恒的话题。
琴音依旧,当孔希言等人站在始地母星上空望着从雪山上,保持端坐姿势,飞行向下,十指轮转,奏响激昂的庄广陵庄先生时,叹息一声就转身飞去。
这,这个人,这座山,那座冰屋,似乎总带着与这个和谐美满的世界截然不同的悲伤色调,也许只有这琴音,才能够在这平淡而又隽永的令人迷醉的悲伤中,涂抹出不一样的颜色来。
古琴-逍遥!
如今的琴绝已然不被称之为琴绝,所有人都叫他庄先生。
自从唐玄于时空长河中,以无界万化的强大力量再造庄广陵之后,庄先生便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
笑也抚琴!
哭也抚琴!
食也抚琴!
眠也抱琴!
几万年前,庄先生便像是疯魔了一样,与那长歪了的三棵树一般,都来到了这始地母星,大雪山绝巅之下。
雪山绵延,似乎只有这里才是庄先生偶尔安静的地方。
只是平时,唐玄身在冰屋,而庄先生则坐在山巅,遥遥相对,却不相望。
只有在唐玄应该去清扫山路上的积雪时刻,庄先生这才睁开双目,开始抚琴······
果然,庄先生激昂抚琴,环绕冰屋一圈之后,又飞回到山顶,盘膝坐在一株龙游粉玉蝶的梅树下,不言不动,不睁目,逍遥琴放于膝间。
偶有雪花落于琴弦之上,发出沙沙声,天地一片寂静,独属的寂静。
渐渐的,庄先生的嘴角也挂上了笑容。
在唐玄的世界里,整个世界是一个平台。
这平台不是平面的,而是立体的,空间是限定的范围,而时间则是运行的法则。
在时间的法则之下,所有物质此消彼长,生灭不休,可绝不循环,更不可以看成一个循环。
万物更像是平台上的商品,不断消耗,又不断的上架。
但即使包装相同,重量相同,甚至条形码都完全一致,也不能将前后两个依次上架的东西,看成一个,更不能说,前者是前生,后者是来世。
只是这个世界里,空间限定虽然还在,但却有了突破空间界限的可能,而时间更是绝对凝固的,而凝固了的时间变异成了永恒。
在这样的永恒里,一个阶段上架未销售的“商品”,便得以永续存在下去,所谓拥有了在这片限定空间的永久存在权。
原来永恒是这样的!
六识尽失,意识虽然强大到无以伦比却无法外放。
唐玄只是笑,而笑着笑着,便听到一阵冥冥中的牵引之音,似乎又到了该出门的时候了。
敝帚,寒山,孤影!
雪山,山路,华盖!
可是扫雪人却无法领略那天地的壮阔之美,更无法体尝那龙游粉玉蝶的寒香,更看不到亲人、爱人的想象。
可是他,却还是笑着,笑着,一如这凝固了的岁月,没有希望,自然也不会绝望。
只是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