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2/2页)
林喜盛似乎早看透了林树生的心,抬手瞅了眼手里的核桃往路边走过来,到跟前淡淡的说:“回家吧。昨天晚上,你哒去找我说五爷手里那几道符的事儿,我没法答复他,为啥你我都是念过书的人,大概你能懂。你要能考出去,咱们林家门上都光彩,人一辈子就这么一下,一下!可话又说回来,实在不行成家也对,成了家最起码比小满强,咱堡里这些年轻人里就算是个赢家。朵儿跟我的关系你知道,你俩合适我也知道。哎,可你妈不知道啊!你还不知道吧,玉芬在你们家炕上坐着呢!”他一句话说完,深邃的眼睛开始在树生脸上搜寻,
似乎在搜寻他最期盼的答案。
树生迎着他的眼神望着他的眼睛好久。这句从这个文化人口中说出的话,像是飞速掠过菜籽地的一把利刃,无情的深深的插进了他的心里。短暂的巨痛之后,他浑身的血液好似停止了流动——他的表情也变得僵硬,愣在了那里。
仅仅是十分之一秒,他立刻判断出这一定是一句真话。假如说他拎着镰刀出门时还抱有一丝丝侥幸,那走出地头时已经被彻底击碎了,换句话说他被现实击垮了,不得不承认现实了。可张喜盛的这番话,却又似把他已经承认了的现实拧了个大麻花。他的心开始扭曲,再扭曲。他感觉五脏六腑从来没有这样的滋味,是辛辣,是酸楚,还是麻木,还是……
树生的喉咙里好似堵了一团东西,想吐可又吐不出来。怎么会是玉芬?我的妈呀!我都要回去接受朵儿了,你们这么又搞出个玉芬来?玉芬啊玉芬,哎、呀!他脸色已经煞白,脑筋蹦起多高,眼睛半睁着,鼻腔里喘着粗气,胸腔里又转为干巴巴的阵疼,他回家的脚步迟疑了。
风漫过山坡掠过菜籽地,吹着菜籽杆子发出“嘎啦、嘎啦”的响声。林喜盛手捻着两个核桃静静的站着,观察着树生的举动。此时,松塔粱上隐约传来了林小满一板一眼吊着嗓子唱戏的声音。
林喜盛转头望了一眼山上的儿子,“哎!”了一声装起他的宝贝核桃转生进了菜籽地,低头开始他的劳作。哎!他能再说什么呢?他此时,除了叹气还是叹气。
树生摇了摇头也叹了口气,转身从菜籽地旁走过。
林喜盛没再抬头。
树生向张爷庙爬去。他上到半山腰再回头,林喜盛依旧在低着头劳动——这个文化人少有的文化激情,让儿子山梁上不合时宜的一嗓子撂倒了。
树生转回头,顺着小满的声音往松塔梁的破庙上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