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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妻甚美(美食) 第20节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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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仁露出了一个同情却又无奈的神色,“父母买卖子女是合法的,按大宁律,养父母只要能拿出供养孩童五年以上的凭证,就等同父母。”

陈若弱的眉头拧了起来,周仁的笔端在砚台上磕了磕,见一院子的人都是一副惶惑难言的模样,忍不住也跟着叹了一口气,只是他刚要说话,就听陈若弱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拍手说道:“但是之前又没有人把这些事情捅给朝廷知道,律例是死的,人是活的,圣上那么英明,只要了解了前因后果,一定能做出公正的判决。”

周仁一愣,陈若弱对他笑了一下,说道:“周公子只当帮我个忙,把这些女子的冤屈记下,圣上是个好人,他见到难民苦楚,就派人来查,要是知道了这些,肯定也会做些什么的。”

红仙的眼泪糊在脸上都发干了,嘴唇微微地颤着,似乎有些不信地重复了一遍,“……圣上?”

陈若弱认真地点了点头,看了红仙一眼,觉得她和喜鹊形容得一点也不像,就对她笑了笑,说道:“淮南道的难民逃到京城,正好撞到圣上微服私访民情,才有了这次派钦差来查案,你别怕呀,这次的事情他老人家一定会管的!”

周仁嘴角微抽,看着陈若弱一脸的认真,只觉得她和那些朝上厚着脸皮拍龙屁的大臣是一家的,区别在于她是真心实意地觉得圣上是个天大的好人。

不知道是不是被陈若弱哄过来了,红仙擦干净眼泪,把自己的经历统统讲了一遍,其余的女子也都一一上前来,周仁才记了五六个人,外头就有通报,说是钦差大人回来了。

顾屿不是一个人回来的,他走时只带了两个随从,回来的时候后头却跟了一大帮穿得破破烂烂的乡民百姓,陈若弱才迎出来,就被喜鹊惊叫着拿帕子盖住头脸。

“周虎周豹,去把这些乡民安置在官驿的空房里,过午我要带到公堂上,让他们把今天说的话做个口供……罢了,你先带他们去洗个澡,吃些东西,其余的事情之后再说。”

周豹连忙应了,周虎眯着眼睛打量了一下被顾屿带回来的乡民,也跟着点了点头,两兄弟都是杀过人见过血的,不用怎么吓唬就是一身的凶气,这些乡民一个个面黄肌瘦,瞧着也可怜得很,几乎没怎么费工夫,就像一群小鸡崽似的跟在周虎周豹两兄弟后头走了。

周仁从陈若弱身后转出来,对着顾屿露出一个假得不行的笑,还作了个揖,“方才来串门,替嫂夫人做了一早上的苦工,文卿兄可再没有理由拦着开余蹭一顿饭了吧?”

顾屿收拢手里的折扇,笑了笑,还没说话,陈若弱就把脸上的帕子揭了,几步跑到了他的身边,给他擦了擦头上的汗,有些心疼地说道:“怎么把脸晒得这么红,你去哪儿了?饿了没有?忙活一早上,我都没来得及做点菜。”

“无妨,倒是周兄看着很有几分劳累,这是……”顾屿看了看周仁,接过陈若弱手里的帕子,给她扇了扇风。

周仁才要诉苦,就听陈若弱低下头,小声地说道:“原以为能帮上你什么的,结果又揽了一桩事情给你,都是我不好,周大人是帮我整理了一下昨天那些女子的口供,还没做完呢。”

她说的话,在顾屿脑子里过了一遭,就基本能还原出整个过程了,顾屿揉了揉她的头发,温声说道:“无妨,正好连同这次的事情一并上报天听,这等龌龊之事早该惩戒,圣上不会放着不管,夫人做得很对。”

周仁忽然觉得外头人都说他惧内是件挺冤枉的事情,瞧瞧人家顾文卿,这睁着眼睛说瞎话,把黑指认成白的工夫,简直炉火纯青,绝不是一天两天能炼成的,京城第一惧内的名头应该换他来做,才叫个实至名归。

陈若弱原本是想先认个错再好好解释一下的,没想到才认了错,就被宽慰了,脸上顿时泛起了薄红。

其实顾屿说的也没错,前世黄轻查案,因一桩案子不得不和一位秦淮名妓打了几回交道,得知了所谓扬州瘦马的内情,便把这件事情和他所查到的案情一并上达天听,只是当时周余半路被人灭口,把负责此事的太子弄得焦头烂额,元昭帝虽然过问了几回,但终究为着淮南道之事,把这件事情忘在了脑后。

之后立下新法,规定父母不得买卖子女入贱籍的是新君,一力促成此事的是黄轻和他,事实上连他当时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帮黄轻,后来想想,大约是觉得若弱要是在,一定会督促他同意。

周仁到底还是没能留饭,顾屿回来的时候就已经迟了,陈若弱一早上忙来忙去,也没来得及做点什么,他唉声叹气地走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受了什么苛待。

官驿的厨子是精心挑选上来的,做的菜也很有淮扬菜的特殊风味,陈若弱起初没觉得,吃了几道之后,才发觉送来的菜肴基本上没有辛辣的,食不厌精,脍不厌细,清淡养生,滋味却足,是淮扬菜的特色。

约莫是祖上的原因,她倒是很喜欢,偷偷瞧了瞧顾屿,见他没什么特别的偏好,轻轻地哼了一声,也就不去管他。

“今日去了一趟元化,太子送来的口供上有记录,先时里正说家家有余粮,户户得安生,入乡所见,似乎是真,我让人押了里正,谎称周余已伏法,果然查出了些事情。”

陈若弱抬起头看向顾屿,见他端起茶盏,喝了一口,又道:“早在几天前,周余就派人到附近的乡镇做手脚,无论我去哪个地方,都会得到差不多的结果,只可惜他调任没几年,积威也不算深,只是诈一诈就不成了。”

陈若弱知道他是在向自己解释今天早上的去向和案情的进展,连忙点了点头,追问道:“那是要把这些人的口供记下,然后指认周余吗?”

顾屿抿了一口茶,淡淡地笑了,说道:“不,先从徐景年下手,周余好办,只是他身后的人不好办,这根线不好早早地断开。”

虽然才来这里两天不到,徐景年却已经扎扎实实地进了陈若弱最讨厌的人行列之一,能把他办了是最好的,可她还是有些不安,犹豫着说道:“好大一个官呢,真能说办就办吗?那些乡民的口供能顶用?”

这不止是她一个人的想法,也是淮南道很多人的想法,顾屿弯了弯嘴角,眸子里却折射出冰刀似的温柔冷意,轻声说道:“圣上下旨让我来,就是为了办官员,不是周余,至少也得是徐景年,否则难平民怨,容易生事。”

陈若弱有些听不懂了,不过她还是点了点头,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是觉得顾屿很可靠,他说出来的话不会有假,就算哪一天顾屿告诉她天地是圆的,她也会相信。

周虎周豹带着一众乡民饱饱地吃了一顿饭,让他们洗了个澡,又拿官驿里下人的干净衣服给他们换上,顾屿原本想让他们到公堂上记口供,没想到这些人一听说周余没死,还要记口供指认官员,就都害怕了,一个个的脚底发软,还有试图逃跑的,被周虎逮小鸡似的拎了回来。

扬州公堂是去不了了,顾屿让人把周仁叫来,另找了几个识字的下仆,先挑出几个胆子大的愿意指认周余和徐景年的乡民,给他们记口供,另让周豹拿着他的钦差金印去扬州驻军大营调五百厢军来。

钦差持金印,有调动当地衙役厢军之权,只是真的去调兵的钦差几乎没有,周仁投过来的视线都有些诡异了,顾屿并不在意,不是他多惜命,而是上一世黄轻的经验告诉他,为避免麻烦,调兵是最好的选择。

第四十七章 肉鸽

钦差调兵的数量也是有限额的,若在陇右道那样山贼盗匪横行的地方,上千兵马是底数,在江淮,不遇民乱,五百是极限,因为无论去到江淮哪个州府,府衙内的衙役之流也只得二三百人,多了有威逼官府之嫌。

周豹拿着金印和顾屿的调兵手谕去了,官驿内的乡民见已经有人去录了口供,又看顾屿确实是京城来的高官子弟模样,心头怨愤一生,到底还是一一上前做了笔录。

和顾屿料想得差不多,乡民们本身是很难指证到道御史级别的朝廷命官的,就是敢认徐景年的都没有,换了三五个人,说的无非也就是里正之流欺压乡民的龌龊事,至多有些头脑灵光的,能说出些扬州府衙派人下来收粮的事情,多了就再没有。

他并不意外,让周虎把绑在车驾后一路跟着走回来的里正押过来,按跪在太阳底下,也不问话,就只是让堵了嘴跪着,对周虎嘱咐了几句话,自己转身进了正堂。

周遭的乡民们起初瑟缩着不敢对上里正的眼神,连靠近了都不敢,可过了好一会儿,乡民们的胆子也大了一点,还有个最先录口供的,会说官话的瘦小男子讨好地蹭过来,问周虎道:“这位大哥,小的想代乡亲们问,不知道钦差大人要怎么处置里正老爷?”

周虎眯着瞎眼看他一眼,说道:“大人刚才就是让人抄他老窝去的,你们是人证,抄来的物件是物证,查实了盖个大印,就算是结案了,要是他认罪得利落点,还能给个好死,要是推推搡搡不肯认,你听说过凌迟吗?”

瘦小男子愣愣地摇头,周虎瞥了瞥跪在地上面露恐惧之色的里正,似乎来了兴致,手里的佩刀比划一下,狞笑道:“你们这是小地方,没做这个活计的精细人,判了罪名之后,得从京城天牢调一位操刀手来,那刀就手指头大小,一片就是一条细肉,先从手臂开始,把上头的肉一条一条地片下来,不伤血管骨头,一共三千六百刀,从头天行刑,要片到第二天入夜,有人刮到头天夜里,还能喝两大碗粥。”

他说得实在是渗人,不仅里正吓了个半死,就连边上竖着耳朵的乡民们都听得心里直发毛,就这样还不够,周虎一抬眉毛,又道:“不过这也要看人,有的犯人能抗,三千六百刀一刀不少,也有那才片了百十来刀就生生疼死的,操刀手得受罚,我看你们这位里正一身肥肉,就是刮点板油也能有上千刀,凌迟的犯人都是罪大恶极,要卖一个铜板一条肉,到时候跟他有仇的都记得来分他一条肉。”

瘦小男子吞了吞口水,那里正竟然呜咽一声,尿了裤子,见周虎眯着瞎眼朝看他,似乎在打量着他身上哪块肉好吃,顿时拼命地摇起头来,满头满脸都是模糊的汗泪,像个油腻的大白面馒头。

周虎冷笑一声,却没有搭理里正,瘦小男子白着脸颤抖着跟他告了罪,退回到乡民中间,跟不懂官话的解释了,顿时人群里一片倒吸气的声音,周虎没有想太多,正要去和顾屿复命,就听身后一道凄厉的带着浓重口音的叫声响起。

“特豁该哩!窝嘎老刘匣子就似让特弄到沉内给人切掉咯滴!”

周虎听不懂,不过这话一出,乡民里顿时就寂静无声了起来,先前那个瘦小的男子苍白的脸色上也逐渐浮现起恨意来,原本瑟瑟发抖的乡民们居然也都不怕了,不知是谁就地捡起一块石头,朝着跪在地上的里正狠狠地砸去。

乡民群情激奋,周虎见势不好,手里的佩刀一别,压得第一个想要上前袭击里正的老人膝盖一弯,冷声斥道:“你们做什么,退后!”

老人拼命地挣扎着朝里正伸手,周虎虽然能轻而易举地把他制服,但佩刀底下的身躯实在是太过干瘦,一层黄裂的人皮下包着支棱的骨头,他怕自己稍微用点力气就会把老人给打死,故而只是用巧劲制住了他。

“他再有罪,也得等我家大人结案之后再做处置,你们打死了他,还有没有天理王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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