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二十章 (第2/2页)
“下面我们来关注一下金虹立交的实时路况。”
电台不大不小的声音霎时间遍布车内,堪堪掩盖住了程黎那点不想被发现的秘密。
就这样一路开到了医院。
直到要下车了,程黎这才有了真的要去医院的实感,顿时打起了退堂鼓:“要不还是去周边药店随便开点药吧?反正也不严重。”
“说什么呢?这都到医院了。”周扬朝不解地看着她,“你照过镜子了吗,红孩儿都没你红,你管这叫不严重?”
程黎还想继续推脱,却听周扬朝催促道:“赶快下车。”说着先打开车门下去了。
她叹了口气,只得跟着下了车,默默祈祷待会儿医生开点药就把她打发了,千万别让她去打针输液。
其实她不想去医院就是因为怕这个。
倒不是怕疼,单纯就是害怕那种尖锐的针头即将朝自己扎来的感觉。
但她不想在周扬朝面前露怯。上次她发现他怕蜘蛛的时候,无情嘲笑了他一番,这次要是被他得知她怕这个,指不定被怎么报复呢。
她可不想再被他逮到把柄。
程黎带着一种慷慨赴死的悲壮往医院里走,但刚一进门,她的“慷慨”就先“赴死”了。
整条走廊弥漫着刺鼻的消毒水味,势不可挡地直往鼻腔里钻。这种医院专属的味道刺激得她心跳飞快,眼前已经出现了冰冷泛光的针头在护士手中晃动的画面。要不是周扬朝还在旁边,她简直想立刻调头往外跑。
“在路上还挺着急,现在怎么走这么慢?”周扬朝回过头看向还在后面磨蹭的程黎,“你跟我在这龟兔赛跑呢?”
“你才是龟呢!”哪怕精神高度紧张,程黎也能听出周扬朝在拐着弯损她。
算了,来都来了,听天由命吧。
程黎埋头盯着地面,刻意不看两侧病房里挂着吊瓶的人,硬着头皮加快了步伐。
这个点医院已经下班了,但还能挂急诊。程黎挂完号不久就进了诊室。
摘下口罩的时候,她虽然看不见自己脸上的红疹到什么程度了,但从周扬朝紧蹙的眉头和紧抿的嘴唇中看出了个大概。
程黎被他盯得不好意思,不自觉朝医生的方向侧了些身子,尽量回避着他的视线。
接诊的医生是个不苟言笑的中年妇女,问了些基本情况,又简单做了些检查之后,便沉默地在电脑上打字。
也没商量一声是要开药还是挂水。
这种对于未知的紧张等待是最折磨人的,程黎决定先发制人。
“医生,我这个情况是不是吃点药就行了?”
“嗯。”医生应了一声,连头都没抬,“开了口服抗敏药和外用软膏,按处方用药就行,自己忍着点别抓挠。”
这话对程黎来说无异于大赦天下。她表面不露声色,心里却已经蹦起三尺高。
只是这一蹦还没落地,就听周扬朝问:“医生,打针的话是不是好得要快一些?”
程黎:“???”
快你大爷啊!
她有种把周扬朝按在地上暴揍一顿的冲动。反正就在医院,揍完都不用喊救护车了。
然而医生并没有看出她精彩的心理活动,打字的手停了下来:“注射确实比口服好得快,不过过敏不算严重,吃药也是一样的。当然这个你们可以自己选择。”
“我不严重,您开药吧!”程黎立刻抢着道。
话一出口她才意识到自己激动得有些可疑,果然见周扬朝眯缝着眼,充满探寻意味地看着她:“我说,你是不是……”
程黎紧张地盯着他,搜肠刮肚想着如何反驳,却听他说的是:“嫌打针太贵了舍不得花钱?”
程黎:“?”
还真是抠门之神才能想出的答案。
“啊,这都被你发现了。”反正也想不到更好的说辞,程黎干脆顺水推舟,甚至还故意表演出被发现的懊恼。
“你也不用这么向我看齐吧?”周扬朝似乎是信了,眉眼带着无奈。
“生活所迫,能省就省。”程黎模仿着他当初的语气。
拿处方单,交钱,取药。
所有的流程周扬朝都寸步不离地跟在程黎身边,令她隐约产生了一种异样的情绪。
因为一直怕输液打针,程黎很少去医院,除非是生了什么实在扛不住的大病。
可她现在只是轻度过敏而已,明明可以去药房征询药剂师的意见买点药,却鬼使神差地坐上周扬朝的车,来到最讨厌的医院,还差点真挨了针。
更神奇的是,她跟周扬朝的关系也说不上有多好,可在做出麻烦他陪自己看病这种以前绝对做不出的事情之后,竟然并没有预想中的不自在。
难道一直欠一个人人情,也会欠成习惯么?
“这个每次一片,一日三次。”周扬朝对照处方逐一拿起领到的药,“这个外涂,早晚各一次。”
程黎很少见他这么一本正经,有点想笑:“我有眼睛,而且识字。”
“嗯,就是没看到配料表上写的‘核桃’两个字是吧?”
“……”
周扬朝走到饮水机边,拿纸杯兑了杯温水递给她:“现在就把口服的药吃了吧?”动作极为自然流畅。
没想到他会做到这地步,程黎受宠若惊地接过来,很小心地没有碰到他的手指,轻声道:“谢谢。”
傍晚的医院人并不多,顶灯为空旷的走廊涂上一层浅淡的白,更显出静谧与安宁。随着温热的水流缓缓入喉,程黎对父母的埋怨与委屈似乎一点点被别的情绪取代,心上蒙的严霜渐渐融化。
吃药确实不能起到立竿见影的效果。她双颊还是很痒,忍不住就想伸手去挠。指尖快要触碰到脸之前,周扬朝忽然将手伸到中间阻挡住了她的动作。
程黎想要躲开已来不及。
她的整只手都覆在了他的手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