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 (第2/2页)
灵焰在风中阵阵摇曳,孩童稚嫩的眼睛被它吸引,明眸随着打转,似是被染成了赤金色。
“这初生之犊竟不怕灵火,真不愧是纯正的翼族血脉。”
幻容此话一出,真不知是夸还是贬。
翼族,怎么就和牛犊产生联系了。
自打苏九熙记事起,便日日听闻山中之人将这当成茶余饭后的闲谈,若不是她当时只是一个牙牙学语的婴儿,非要还上几句嘴才肯罢休。
她与幻容算是不打不相识,她从小便是上官清浊唯一的亲传弟子,而这只猫却比她来的时间更为长远。
总是当着她的面冲师尊撒娇卖惨,博得了师尊不少心思和时间。
初时二人看对方都及其不顺眼,时间久了,这种小吵小闹竟也成了她们友谊的铺垫。
闲来无事便会寻对方斗嘴找趣,也给索然无味的练功生涯增添了不少色彩。
长此以往,就变成了谁也离不开谁的存在。
山间的阶梯足有几百层,而久居山顶之人,正是她的师尊。
梧风山中不以术法论尊卑,却以进山资历分长幼。
而苏九熙恰是师尊的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关门弟子,且年龄最小,住在山脚处。
在梧风山的庇护下,苏九熙就像是温室里的花朵,不历风霜。
梧风山的清晨总是格外静谧,山上的弟子都在忙于各自的事情。
苏九熙每日不可或缺的一环便是为师尊敬早茶。
推开殿内房门,屋里空无一人,有丝丝的寒意钻入,苏九熙不由得瑟缩一下。
按理说山顶是日光所极最近之处,可眼下却似是没了烟火气一般。
师尊昨晚一夜未归吗?
苏九熙来到山崖处,不出所料,他确在此处。
师尊气质本就清冷绝尘,眉眼如画,傲然屹立在崖边,有一种常人难以接近的仙人之姿。
“师尊。”
苏九熙淡淡开口道。
上官清浊似乎看的有些入神,直到听见熟悉的声音唤他,回头望后,才惊觉她不知何时来到身边。
“你来了,日后不必敬早茶了。”
苏九熙从未见过这样的上官清浊,他面色如纸,薄唇不带一丝色彩,墨色的眸子夹杂着淡淡的血气,眼下透着微微的幽青。
“这是,为何?”
师尊的话有些莫名其妙,使她心中不由自主的生出丝丝扣扣的凉意。
上官清浊踱步走到她面前,眉眼间透着温温的情绪,他生的一双笑眼,看所有人都这么温润如水,却好似一不留神下一秒就会簇成冰一般。
“十五年之期已到,明日…你便收拾下山吧,你尘缘未了,本尊不应把你绑在身边,你有你的羁绊和使命。”
上官清浊嗓音有些沙哑,短短几句话明显是挤着嗓子说出来的。
本以为这与平日里交谈并无差异,可话到嘴边,却溃不成军,不成样子。
苏九熙扯了扯唇角,无声的苦笑了一下。
是啊,已经十五年了。
他不忍在看她。
梧风山中有处秘林,春秋湿润怡人,夏日遮光蔽日,冬日挡风遮雪,对修炼之人是一处绝佳宝地。
她日日与师尊一齐舞剑,相得益彰。
与今日的情景形成了极大落差。
只师尊一人执剑,衣袖随之摆动,像一幅水墨画不经一丝晕染。
竹叶沙沙作响,风铃般悦耳。
上官清浊知道她来了,她也要走了。
剑刃甩的更加有力,带起一阵阵微风。
苏九熙微微侧身,望着白衣少年许久。
她提起淡紫色的长裙,缓缓低身跪下,双手交叠放在首前。
“弟子苏九熙,拜别师尊。”
执剑之人的指尖微微颤抖,他不禁失笑,连剑都拿不稳了吗?
女子停顿一下,声音有些哽咽。
“一拜师尊奉之养,赐之教。
二拜师尊永无虞,永康健。
三拜师尊心所想,必所得。”
三拜三叩首。
苏九熙缓缓起身,随即忍下心,在鸟语交错的林间小路渐行渐远。
身后一道目光见证了她的离行。
白衣翩翩少年一步一挨的推门而入,换作平时,上官清浊只会修炼修到七分满,而今日却足足修到了极致。
本以为筋疲力尽便可以无暇思绪其他,可看到桌上的字迹,便让他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围墙轰然倒塌。
那字体苍劲有力,行云流水般肃然于纸上。
“浊乱纷争无盛世,清衣传至万古流。”
他知道,这是她留下的,她为他所提之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