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胭脂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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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酥和红绡踏出姻缘斋的那一刻,主仆二人达成一致意见,王媒婆做媒,着实不靠谱。
经过朱雀桥时,二人在面摊子落座,叫了两碗鸡汤面吃。
卖面的摊主认识陆酥,他端上热气腾腾的汤面时,顺嘴问道:“陆娘子,经常和你一起来吃面的那位元郎君呢?”
陆酥一怔,指着那边清澈的朱雀河水道:“他淌不明白尘世间这趟浑水,和这河里的鱼儿作伴去了。”
朱雀河里每日都在死人,这面摊子就在岸边,摊主自然明白陆酥的意思。
摊主又上了一碗鸡汤面,放在陆酥对面。
“陆娘子,这碗面是请元郎君吃的。”
“他人那么好,去岁大雪那日,我家小孙子调皮,在这朱雀河面上冰嬉,谁知河上的冰没冻结实,是元郎君奋不顾身跳到河里,将我那乖孙孙救了上来。”
陆酥忽然攥住了摊主的袖子,她周身都在颤抖。
“您确定……是去岁大雪那日吗?”
摊主点点头,“是去岁大雪那日。”
陆酥把面钱放在了桌上,整个人都和丢了魂一样。
去岁大雪那日,她从瀛国凉州出发,扶棺九千里,送元闲棺木落葬神熙清州孤山阳面。
那个人,再次欺骗了他。他就那么笃定自己,不能与他做同生共死之人吗?
陆酥走远了,面摊摊主还在那里喊道:“陆娘子,你的面还一口没吃呢?”
他用筷子挑起几根面吸溜到嘴里,嘀咕道:“没有怪味道啊!陆娘子今日这是怎么了?”
红绡追上了陆酥,见她走着走着,都快要撞树了,猛地一拽,把她拉扯到自己身边。
“小姐,您是看见什么脏东西了吗?您可别吓奴婢呀!”
红绡用手探了探陆酥的额温,没有发热。
陆酥回身抱住了红绡,她的眼眶充盈着泪水,喉咙却发不出一点声音来,是沉默的哭泣。
就像一盏破了的灯笼一样,风灌在里面,糊灯的纸,被吹得支离破碎,里面的烛火,也是忽明忽暗,微弱的光芒,在这万古长夜中,不过尔尔。
红绡温柔地抚摸着陆酥的头,她一个旁观者,都为陆酥这些年的经历唏嘘不已。
太苦了!实在是太苦了!像莲子心那样苦!不!比莲子心要苦上千万倍!
陆酥在红绡怀中一直抽噎,过往的路人,都能感受到这姑娘定是遇到了伤心事。
后来,陆酥擦干了眼泪,她要去寒山寺,她阿爹陆淮中在那里出家为僧。
寒山寺禅房中。
一个癞痢头的僧人,拈起棋罐中的一枚黑棋子,他那双狐狸眼睛,早已失去了往日的光彩。
“元家郎君,那位和棠娘长相相似的虞娘子,就像这枚黑棋一样,该放在这里。”
阿鹤摊开掌心,是一颗炸炸糖。
“法师,那这枚棋子呢?该放在何处?”
癞头僧拈起了阿鹤掌心的糖,剥开了糖纸,在灯火下照了照,像琉璃一样清明澄澈的颜色。
他把糖又放回了阿鹤掌中,双手合十,念了句“阿弥陀佛”。
“施主可食之。她是贫僧斩不断的尘缘,也是贫僧亏欠最多之人。贫僧坐化后是要入阿鼻地狱的,唯有……酥酥,最放心不下。望施主替贫僧看顾她,让她余生快意。”
阿鹤双手合十,对着癞头僧回了一礼。
“闲绝不负法师所托。”
一个小沙弥敲门进来,“法师,有一位姓陆的女施主在山门外等您。”
阿鹤正在剪爆开的烛花,他的手抖了抖。
癞头僧起身,抚平了僧袍上的褶皱,他手里拿着一串佛珠,随那小沙弥出去见陆酥。
寒山冷月,陆酥在山门外搓着手,百无聊赖地踢着脚下的小石子。
癞头僧见到陆酥时,双手合十,对她施了一礼。
“女施主深夜来访,所为何事?”
“去岁法师在寒山寺受戒打皈依,酥想问法师,和元闲有没有关系?”
癞头僧念了句“阿弥陀佛”,“贫僧不知。”
他抬头看了眼月亮,和永寿四十八年那晚的月亮一样圆,一曲《凤求凰》,误了两个女子的一生。
“今夜月色,让贫僧想起一位故人,周氏晚棠。贫僧出家,是为赎此身罪孽,盼海棠花有再开时。”
癞头僧说完最后一个字,转身离开。
陆酥看着台阶上他缓缓移动的影子,喊了句“阿爹”。
癞头僧停下了脚步,他不忍回头看身后人,又继续拾阶而上。
陆酥对着癞头僧远去的背影,跪了下去,磕了一个响头。
当夜,癞头僧于寒山寺观音玉像前圆寂,时年三十九岁。
寺庙院中的海棠花开了,海棠树下,一本《酥香晚棠》诗集淹没在雪色的花瓣中。
陆酥知道自己父亲陆淮中的死讯时,正在永和门街市上巡逻,无悲无喜。
她的亡母周棠早已和昔年的探花郎合葬。
她父亲陆淮中的骨灰,被她长兄陆东楼扬到了朱雀河里,鱼儿争相食用。
宫中的正德帝朱舜,听闻前内阁首辅陆淮中的死讯,连夜遣宫使到陆家发下一道旨意,恩准陆东楼承袭关内侯爵位,还把陆家的老宅子解了封条,还给了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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