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一个哑巴贼 (第2/2页)
气氛有点难堪。
“别介啊,来山里住不就是为了找个乐呵,看这些稀奇东西吗?你俩生什么气。”孟洋赶紧打圆场,“对了,倩倩说老听到怪声音,我昨晚也总感觉房顶上有什么东西磨来磨去的,想起以前看的香港鬼片,吓得我汗毛直竖。后来一想,要是真的能遇到什么妖精鬼怪的,好像也不错,至少得和他们聊一聊再死,说不定我这口才还能把他们给说服。你们都听过一千零一夜的故事吧,我也当一回山鲁佐德,要真有鬼啊,也让它们一饱耳福。“
“得了吧你,你还没张口呢,鬼先把你的心给戳个大窟窿,看你还说个屁。”
“山路左的是什么?”郭倩倩问。
“你没看过《一千零一夜》?”孟洋尬住了。
郭倩倩摇头,视线往下,自卑地缩起了肩膀。她往往在这种时刻才懊悔自己没听戴望山的话,好好读几本书。
“我有电子书,等一下发给你,都是外国故事的,挺好看的。”
“得了吧,实体书拿回去还能当枕头,电子书发过来,白白占她手机内存啊,你别发了。”
郭倩倩气地去挠戴望山的脸。
“别别别!我的小祖宗哟!帅脸挠花了你不心疼吗?我明天还得出门呢!哇呀呀你这个泼妇!”
“你就是个猪脸!你又去哪里!整天给你闲的!”
“被窝还没捂热又要走?这回我站倩倩这一边,老戴,不是我说你,你这样能交出一幅画都得阿弥陀佛谢天谢地了。说正经的,别忘了我们来这里的大事!”
“就是在干正事呢!”戴望山把郭倩倩紧紧搂在怀里,“家里出了点事。你也知道的,我爸指望不了,我爷年纪也摆在那儿了。他们再怎么不待见我,我也是他们的儿子孙子。这几天京都不太平,否则我也不用火急火燎地去颜家参加什么狗屁生日会,这事儿得办好了,不然,咱们这儿也得跟着被端了。”
他一改荒诞和戏谑,严肃中藏着愤怒与悲伤。
“怎么?又有人要搞你?要不趁早找个庙去拜拜吧,我听说梁州有座神山,山里都是道观,挺灵的,寻常人不知道。你哪天要不去问问?”孟洋一边往炉子里添柴,一边笑着说。
“去你的。”
“不骗你,真的。叫什么来着,大观,对,大观山。诶,上次你那个大观集团的老板吃饭,他们公司是不是就是用了这山的名号?”
“别,别提他了,这回这事儿指不定也有他一份,这人就一头喂不熟的白眼狼,心毒得很。现在攀上了华家这根高枝,成天装孙子告奶奶,呸!”
孟洋不再说话。敏感的直觉告诉他这事或许比他想的要严重。
“倩倩,你知不知道在我屋顶上爬来爬去的东西是什么?”
“是什么?”
“蛇?蛇!”郭倩倩惊恐地缩脚,整个人挂在了戴望山身上。
“你吓她有意思嘛!”
“开玩笑的。快入秋了,山上比山下凉,九月最后一批蛇要产卵,再过段时间就得冬眠了,它们到处在找地方生孩子、睡觉呢。”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郭倩倩依偎在戴望山怀里,“大观山,蛇冬眠,你不是都在国外吗?怎么跟个地主婆似的,啥都能掰。要不说你们写东西的最能扯了。”
“哪是我瞎说的。是陆聿纯告诉我的好嘛!这里说是离他老家很近。”
“他老家在哪?”
“望里镇。喏,下了山开车半小时就能到,就是弯道多,路也不是很好,经常发生给交通事故。”
“你去过吗?”
“去过。”孟洋起身假装去看红薯,郭倩倩的话引起了他不好的回忆。
“去过。说实话,真是个与世隔绝地方。那里地形怪得很,像个大阶梯,下了车以后就得一直往下走,走到最后,竟然从山上走到了海边,挺好玩的。房子也很有年头。对了,老戴,我建议你也去看看,要想弄出点新国风,望里镇倒是可以取材的好地方。不过——那里的人可能不太好相处。”
“呼”地一声,火苗一蹿而上,火堆发出劈里啪啦的响声,把三个人都吓了一跳。
“那你知不知道望里镇有个潜园?”
“知道啊,聿纯和我讲过,我们去望里的时候也看过的,就在镇政府下面。不是很大的一院子,被竹林包围着,大门总是关得紧紧的,就住着几个孤寡老人。我在梁州地方志办公室看过,几百年历史的一个园子,到现在还是私人的。可惜在几十年前的一场台风中被毁了大半,不然是有资格申请建筑文物保护的。”
戴望山没再接茬,孟洋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还是不说这个了。
红薯香总算飘出来了。孟洋下楼去上卫生间,戴望山和郭倩倩坐在露台上煨红薯。
“你哥的营业许可证下来了,都还行。”
“我嫂子呢?”
“进不去,早内定了,新研究员的老婆。要是动我爷的关系呢,也不是不可以把她拉下来,就是你刚才也听到了,最近不太方便。”
“没事,她本来也不该做那种事。”
“这种事那种事的,不就混个保险嘛,大不了我给她点钱。谁叫他们不待见我!搞得这么麻烦。”
“你以为都像你啊,我们这些人,求个安稳也这么难。”
“我咋啦?我的钱也是我凭本事挣来,我告诉你啊郭倩倩,我吃喝拉撒,包括我花在你身上的一分一毛,都是我……”
“你有本事,你能。”郭倩倩不屑道,“可本事再大也是有人人护吧。”
呵你什么意思啊!这女人还真是惯不得,哄两天就蹬鼻子上脸了是吧!戴望山最听不得这话,刚想发作,忽听得楼下细犬狂吠,继而传来的姆妈高喊声:
“来人哪——抓贼啦!有小偷——”
这嘈杂的声音在这夜晚的深山里显得尤其清晰、可怖。
这荒山野岭的还有小偷!妈了个巴子的,这是个什么几把世道!
戴望山抓起郭倩倩的手往下跑,跑到正厅,那还需要什么保镖?姆妈已经揪到了这个贼,把他死死压在一棵大发财树旁。
这贼干巴巴的,瘦的不成样子,稀疏的半头白发下有一双浑浊的眼睛。看着是贼眉鼠眼的,但说着老骨头是贼倒也太说不过去。
戴望山示意巡夜的保镖再去搜寻同伙。姆妈放开手脚,那人像股松了的绳,一骨碌滑到地上,一声不吭。
“喂,老头,和谁来的?”
老头坐在地上不说话。顶瘦的脊背弓着,单薄的灰布衣服上显出脊骨的痕迹,他的手在瓷砖地上不断地摸索,指甲颤颤巍巍地扣着砖块之间的缝隙。
“问你话呢,偷偷摸摸干嘛来的?”
问了老半天也不听他吭一声。保镖在四周搜寻了一圈,也没有见到其他人。
“该不会是个神经病吧?疯子,乞丐,乱窜呢。问你话哪,说啊!”
保镖把小偷掰过身来。啊!蜡黄的脸,歪颧骨,招风耳,裂开地嘴唇,高低肩,蓦地一看真像个饿死鬼。三更半夜摸到这山里的别墅里来偷,说不定真是个穷疯了的。
即使他犯了再大的过错,任是谁见了这样一个瘦骨嶙峋、面色可怖的老人也会犹豫几秒。
终于,戴望山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有个暴躁的保镖抬脚欲打人。
是那个卖红薯的!?郭倩倩大着胆子凑近端详他,千真万确,是他。
“这不是我们买红薯的那个老头吗?望山,他是个哑巴。”
哑巴?
“别打他。”
“算了算了,先关一晚上吧,明天送警察局去。”
“怎么了?”孟洋从后门进来了。
“一老贼,脑子有病,胆子够大,深更半夜来偷东西,不是神经病吧?真他妈晦气!”
孟洋走上前,蜷缩着的老人头上沾着些草屑,脚上的布鞋也丢了一只,但衣服裤子都算干净整齐,不像个疯癫的人。此时他正趴在砖地上簌簌发抖。
他在哭?
“孟洋,他就是我们卖红薯的那个老头。”
啊?
“老人家,老人家,你来这里干嘛啊?”
孟洋百思不得其解,又仔细地端量哑巴。卖红薯时他是个好人,连卖带送恨不得把筐也给他们,怎么是个贼呢?越看越觉得面熟,直到他看见哑巴身上穿的衣服,衣领上绣着一枝含苞的腊梅。
“老人家,你是潜园的人?”
哑巴终于有了反应,他像被针扎了一样,抽搐一下,随即又恢复了死气。
“孟洋,你说什么?”
“我想起来了,你是潜园里扫地的哑巴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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