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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大观山 (第2/2页)

除了结婚,真的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吗?

她仰面躺在床上。想起那天爷爷和他讲述的另外一个故事。

大观山不是山,而是幽州一处历史保护街区。

七百多年前,中国的明朝末年,随着雇佣关系和手工工场的出现,市场经济开始在这个古老的国家萌芽。由此催生了大量的富豪和家族商户。出于中国人安土重迁、注重血缘与地缘关系的思想,以区域性地缘关系为联结的商帮雏形开始形成。

这些外出经营的商人,选择自动抱团,通过互帮互助获得互利共赢,并逐渐形成一个有组织的商业团体,最终往往集资建立一处固定的住宿、会议场所,这便是商业会馆。后来,这种模式被官僚学子、迁居他乡的客民效仿,便又有了试馆和同乡会馆。

大观山便是北方地区迄今保存的最大最完整的一处会馆。大观,本是梁州的一座山,是清朝时期第一任会长取的名字,寓“不忘故乡,以此为家”之意。这里曾经是以梁州为中心的南方人聚集中心。以“中梁会馆”为中心,仿照唐朝坊市制度,两边呈对成轴,商业区与居民区严格分开。最热闹的时候,房屋鳞次栉比,商户如云,车水马龙,南北货物汇集于此,官话和方言混杂着说,真真繁华至极。

只是到了上世纪二三十年代,幽州曾一度被侵略者占领,多数人四处奔逃,战乱之中许多建筑被破坏殆尽。

战争结束后虽然受到了一些保护,但一方面,这里大部分是密密麻麻的民居与商铺,当时认为历史开发价值不大,百废待兴的国家还是决定暂时保持大观山原貌。另一方面,这里依旧聚集着众多的外客乡民,无论是文化开发还是商业建设,如何处置这些“人”,都是一个棘手的问题。这不仅涉及到钱,还有后期的安置。稍有不慎,引起民愤,将会是重大的社会隐患。

就这样,六十多年的时间里,大观山错失了许多发展良机。直到九十年代,一个叫郁勇的建材商人来到这里。

郁勇,北关人,以批发钢材起家。八十年代初,仍是一个不大不小无足轻重的小商人。直到八十年代中期,在京都古城,国家第一次成功申办国际经济论坛,并在同年获得国际体育赛事举办权。举国沸腾,国际风潮一拥而入,各种场馆开始轰轰烈烈地修建,各处老城开始风风火火地改造。以京都为中心,建筑业和服务业迎来了前所未有地大发展。但政府并没有因此而失去理智,当即下达文件,勒令严格保护文化遗产,拒绝一切西化。

郁勇抓住了此次机遇,大大发了一笔。但是,敏锐的嗅觉和蓬勃的野心告诉他,紧紧守住建材行业远远不够,房地产行业即将在这次欢庆的风潮中冉冉升起。

他将目光投降了大观山。这块烫手的山芋,此时正在区政府手里,吞不下肚丢不出手。不是没有人垂涎这块肥肉,毕竟那么大一块地,在有心人看来都是一叠叠钞票铺成的。只是很少人有这个胆。那时候,一个普通工人的月工资不过百元。家里的主妇今天买酱油,欠了小店一瓶酱油钱,晚上就愁地睡不着,何况向银行贷款呢?不但心里害怕,还恁丢人!

更何况后期安置问题,历史文化保护和盈利的矛盾,该怎么解决呢?他下决心要把这块肉嚼烂。如果能吃下它,那后期的回报,不可估量。

据说,在银行和政府之间碰了无数次钉子之后。失望之际,郁勇做出了一个令人匪夷所思的决定,他孤身一人前往了梁州大观山——那个真正的大观所在地。

大观山本是道教名山。郁勇在此住了整整一个月。期间发生了什么,旁人无从知晓。有人说他在半山中失足落下悬崖,遇见了水德真君。也有人说不是,是遇到了吕洞宾。总之是遇到了神仙,逢凶化吉。神仙还赐给他锦囊三个,内有符咒三张,每遇一难,开一锦囊,消解一灾,逢凶化吉。

想想都知道,这都是闲人胡诌出来的屁话。更为让大家信服的版本是这一个。郁勇前往梁州大观山,找到了当初聚居在幽州会馆的这一群商人的后代,通过他坚持的游说和拉拢,居然没啥人理他,但在暗中引起了当地一位小高官的注意。

这一高官原是个贪污腐败的,虽说比不上京都的某些,但所谓“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当他亮出家底的时候,郁建业还是吓得吐了舌头。

这位吴姓的官,虽然贪得无厌,但还有些自知之明,明白就算自己这辈子可安然无恙,保不齐死后子孙会遭殃,更甚的会被鞭尸唾骂。如今国家发展接轨国际,更是大力整顿内政,一派清风明月,正是要严打大老虎的时候。再看看自己的儿子,从小富养,如今游手好闲,已经看得出不成气候,不怕他败光老爹的钱,就怕他到时候没命花这个钱!

他这边正愁这么多钱不敢花,没处花,好巧不巧,就有一个京都的傻大个送上门来。如今两人打开天窗说亮话,我把底细亮给你,你郁勇不收,就出不了这间房。若是收了,你我就算合作关系。到时候这条船平平安安风风光光上了岸,大家互惠互利。船要是翻了,谁也别想不湿鞋!

原本只想拜拜神,被想到被鬼缠上了。郁勇心里叫苦不迭。船到江心难回程,只要转个想法安慰自己。天意如此,顺命而为吧。

携巨款回京都,又有这高官多多少少打通了些人脉。郁建业总算拿到了合同。

八十年代末,轰动幽州的大观山项目启动了。原以为将会有一场拆迁风暴来临,到时候民怨沸腾,多少人等吃瓜看笑话。谁知顺风顺水,三年时间,大观山大变样,却又好像什么都没变。

郁勇严格恢复了明清以来大观山坊市分明的规划,甚至不惜代价重修了在战争中被炸毁一半的“中梁会馆”,在此基础上修建“中梁博物馆”。至今,这里保存着大量的明清民俗文物和商业档案,也成为国家级商业研讨中心。

在建筑式样上,他拒绝了政府提议的传统四合院规划,也没有采纳外国设计师的复式公寓提议,而是比照明清时期的梁州,设计出一条条巷子。独门独户,以排屋和独栋为主体,每一户都有单独的院子。既有青砖黛瓦,明月影壁,又配备现代卫浴设施。总而言之,是一片中西合璧的顶级豪宅。

唯一有变的是,北侧的居住区面积大大缩小,仅占地九千多方,余下的土地全部又分为两部分——“中央植物园”,“船山金融街区”。以恢弘的“中梁博物馆”为界,北侧是幽静高端住宅,右侧是繁华市井街道。

南侧的商业区也基本恢复为中式建筑,老字号与国际品牌共存。在招商方案上,率先以最低价格租赁给大观山界内的住户,同时提供了近万个就职岗位。

郁勇这一步,走得稳稳当当。到了第二年,他更是把心一横,把博物馆和植物园拱手让给公家,不收一分门票钱。

这一步走得也绝,赢了人心,换来了美誉,更取得了政府的信任。

先是引起了外国人的注意,刚开始的几年,“船山金融街区”里来来往往的多是外国人,盈利主要靠的是租金,日常维持也常常要靠政府对植物园和博物馆的补贴。慢慢地,随着国家经济的发展,这一带的国人面孔也越来越多了起来。

国际经济论坛与国际体育赛事结束后,房价果真水涨船高,一路飙升。郁勇苦撑了几年,终于如愿以偿。如今,大观山已经成为幽州主城区的高端中式别墅群,居住着非富即贵。多少人扛着钱挤破头也进不来。

郁勇在十多年前遁入深山,一心炼丹,不幸身死,其子郁建业接手大观集团,两年前郁建业也患癌而死。而那个即将和她结婚的人,则是郁建业的独生子——郁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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