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城门难隔相见欢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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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日未见沈姓姑娘,云戮也都快将其忘却,不想竟在此种当口又碰上了这烦人女子。
云戮也正欲张口反驳雪禅的话,却忽而顿住,欲言又止地思忖起来。
他也曾突如其来地闯入少女视线,也曾乐此不疲地寻找追问,也曾被不胜其烦地躲避拒绝,却更一意孤行地对其脸上清晰可见的困扰,视若无睹。
他是否和这烦人女子一般,纠缠不休间,成了扰人清梦的不速之客?
他大抵也可憎可恶,被人鄙夷不屑,只为一缓不知所起的难解执念。
“云少侠!”沈知黎朝云戮也启齿轻笑,克制着飞扬唇角,也故意忽视着少年身前的白衣少女,尽力保持周身温婉。
从宛城县至江州城,她明里暗里跟着云戮也已将近一个月之久,尽管少年对她总躲躲藏藏,爱答不理,但从未有过轻贱折辱,因而她放下十多年养尊处优的骄傲身段,锲而不舍地追随搭话,百折不挠地求其青眼。
这期间,沈知黎也早已探寻清楚:云戮也失忆了。
既忘了她,也忘了白衣少女。
这于她而言并非祸事,或许更确切言之,乃是福祉一桩。
毕竟即使云戮也不曾失忆,她许是在他的记忆里也无法停留片刻,故而如今一切反倒令她和白衣少女在他心中平起平坐——无非都是被忘却的陌生人罢了。
沈知黎定定地站在云戮也的身侧,从容不迫地抬头看向马背上冷清苍白的少女,似在挑衅。
她早已观察多日,雪禅有意避开云戮也,言语中的憎恶反感更是不言而喻。虽不知二者经历了何事,总算对她百利无害。
雪禅垂眸望着缄默不言的二人,掠过神情挫败的云戮也,倏而朝沈知黎莞尔道:“他便交给你了。”
她拉起缰绳,驾着马毫不留恋地转身朝城门外行去。
愈行愈远,清灵婉转的声音被风吹入江州城:“今日一别,各安天命。”
各安天命?
可若天命只剩凄风冷雨,苦海无边,岂要劝他尽早接受郁郁而终?
云戮也嗤笑一声,眼中尽是颓靡消沉。
他甩开衣袖,并不顾身旁犹在自言自语的姑娘,顺着朱红城墙,一路跃至危楼顶端。
朝阳蒙火,浓雾渐退。
习武之人本就视力优异,加之高处视野开阔,纵然有些微水雾轻笼,大片峻岭黄土中,独树一帜的白衣也能被视线轻而易举地捕捉。
凌风缠身,搅乱心绪。
凛冬已至,万物凋敝,该放手漂泊,还是就此沉眠?
云戮也目不转睛地盯着山水间越发渺小的白纱人影,瞳孔骤然紧缩,身体猛地向前一冲。
高楼尖顶并非平整砖瓦所制,稍不留神便会跌落云端。
许是心急,云戮也一脚踩空,从楼顶急速下坠,措手不及的失重感和断雁孤鸿的绝望,令那本就被无形之手攥紧的心,沉入深潭。
一如远处的白衣少女从马背跌下后,顺着枯黄坡地不知尽头地簌簌滚落,就像风卷流云,在青玉天边勾画出千丝万缕的洁白棉絮。
严风不止,愁闷随流水而逝;长眠一觉,雪云散尽,固步自封的沉溺,初见休止。
雪禅醒来时,是四日后的晌午。
一连下了三日的雨,青宇终于偃旗息鼓地放了晴。
雪禅有些茫然地借着穿窗而来的昏暗日光,环顾四周。
金线织锦的粉紫绸缎密不透风地覆盖于雕花木床外,隔绝出一方狭小温暖之地。
她伸手掀开厚重帐幕,有香气扑鼻而来,随即又迅速合上。
帐外之人早已察觉动静,只是不动声色地端坐在原处,但仔细观察,便能瞧见他睫羽上下掀合的频率,不知加剧了多少。
“喝水吗?”他终是没忍住出了声,紧张得出奇,只好精简用词。
手中清水一个时辰一换,用内力温着,保持瓷杯滚滚烫烫,默默静坐。
虽说当时情况危急,但他未经同意便将人带回了江州,如若他本人遭遇此状,必然怒不可遏。
可他无法坐视不理。
少女坠马时,有不可捉摸的疼痛由心脉蔓延至他的全身,较之以往血渊重塑更令人万念俱灰,如同堕入无边地狱,一面彻心彻骨,一面沉湎留恋,分裂得难以割舍。
他便抱着如此心情,栗栗危惧地找到了昏迷不醒的雪禅。
不知为何,他望见染着斑斑血迹的白裳,眼泪猝不及防地夺眶而出,泉涌盈襟。
除了孩提时期,尚未能适应血渊带来的生罚,云戮也几乎不曾哭泣。
虽常有苦痛难忍,但寒来暑往,这苦痛成了生命中习得的惯性,也可束之高阁,视若无睹。
而那令血渊逊色不已的疼痛降临时,连他也恍惚许久。
那是一片漆黑黏稠的混沌本源,势不可挡地吞噬着万物生灵的魂魄,并借此扩大成连绵不绝,暗无天日的平原,直至吞没浩瀚穹冥。
从本源中发散出的冷风,有如锋刀将活人撕扯成碎片残屑,一刀接一刀地凌迟,令人痛不欲生,插翅难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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