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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第49章 (第2/2页)

“凤尾”滑入手中,沉碧扣动机刮,明晃晃的匕首从笛管中吐出。沉碧举起匕首就向自己的手腕处割去。

一天之内,子母蛊解药的药力尚且残存在沉碧的血液之中,若是让杨悬饮足了自己的血,自然可以化解杨悬体内的蛊毒。

匕首将将就要触及手腕的刹那,杨悬突然抬手,一把握住了沉碧的手腕。沉碧执着匕首的手连忙收回。有些迷惑地看向杨悬,复又了然道,“你怕是错会了我的意思,我是要给你解子蛊的毒。”

“我知道。”杨悬向前迈了一步,顺势握住了沉碧手。他低垂着头,一寸一寸地摩挲着沉碧的手指,沉声道,“寒杏林以医术起家,区区子母蛊的解药,还是可以炼化得出的。我身上的蛊毒已解,沉碧不必为我自损发肤。”

沉碧如释重负般地舒了一口气,“如此最好,只是蛊毒既解,又何必冒险到碧波林来呢?”

“因为想见你。”

杨悬的回答几乎不假思索,沉碧猛地抬起头来,只见杨悬依旧低垂着头。两人此时的距离极近,杨悬温热的鼻息正扑在她的眉目之间,让她的眼睛有些迷蒙,瞬间整个人都有些恍惚了。

“你说你不明白,摄山中我为何会救你,其实我也不明白。你料得不错,按照计划,你引出静湖山庄在金陵的暗哨,我们清除静湖山庄的残余之后,你我的琴川之行便可以结束了。可是,那天在摄山上,当天蚕丝飞向你的时候,我却只有一个念头,”杨悬的声音温软,扑在耳畔,蒙眛却清晰,“若我救不了你,便只想与你同生共死。”

“同生共死”四个字如擂鼓一般,字字砸在沉碧的心上,她蹙着眉峰,低声道,“郎君,我……不明白。”

杨悬抬起头,正对上沉碧满脸的迷惑,他从袖中取出一枚木簪,赫然竟是当年二人同游开封时,沉碧选中的那枚。

趁着沉碧兀自错愕的空当,杨悬的双手绕过沉碧的肩头,将她及腰的长发一点一点地绾成一个堕马髻,然后执起木簪郑重地插在她的鬓边。

杨悬稍稍后撤了一点,仔细端详着眼前的人,脸上的笑意又加深了几分。

淡妆浓抹,宜春宜秋,便是这样的一个可人儿,方才不负他的一番深情。

杨悬拥沉碧入怀,凑到她的耳畔低语道,“你说簪子是要送给妻子的,现在我送给你了,阿碧还敢说不明白吗?”

沉碧乖巧地伏在杨悬的胸前,杨悬的心跳有力而急切。沉碧知道杨悬在等着她的回应,可她偏偏不能。沉碧亦知道自己应当拒绝,但她偏偏不愿。这怀抱很暖,且饶她半晌贪欢。

“阿碧……”

沉碧听见杨悬用极低极柔的声音唤她的名字,她喜欢他这般唤她,这两个字从他的口中唤出,便添了柔肠百转,情思千结,仿佛缠在她的心尖上,让她的心也随之轻轻地颤栗。

“跟我回寒杏林吧,若是寒杏林容不得你,我便带着你四海为家,逍遥一生,阿碧,你觉得这样可好?”

好,沉碧张了张口,却没有发出声音,她其实很想说,这几日她与他一处,风餐露宿,朝不保夕,她甘之如饴。

沉碧觉得自己怕是落了泪,开口时竟有些哽咽,“我一直记得初见郎君时的情形,郎君如天人,妾身如草芥。草芥之命,苟活于天地,半生流离凄苦。不过换郎君几夜不得安枕。”

“阿碧?”

杨悬觉得不对劲,他扶住沉碧肩膀,想去看她的脸。可沉碧却下意识地收紧了环在他腰间的手臂,将整个人更深的埋入他的怀中。

沉碧低低地啜泣,仿若自语一般喃喃道,“妾身往日常盼郎君爱上妾身,可今日却盼郎君从未爱过妾身。天人如何能爱草芥,郎君错爱妾身,可妾身却不能错。”

沉碧略略仰起头来,伏在杨悬的耳畔,再开口时竟多了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来,“郎君知道吗?妾身有多爱郎君,便有多恨郎君。这锥心之痛,今日郎君便一并体会吧。”

沉碧的凤尾从杨悬的后心刺入,没有半点犹豫。

杨悬没有来得及躲避。沉碧今日对他说的话,他一个字也不明白,可他却在沉碧的言辞之间听出了切肤的恨意。她真的恨他,可她为何会恨他?

锋利的匕首擦着他的心尖刺入,锥心之痛,名副其实。他仰面躺倒在明湖畔,眼前日月旋转,天地颠覆。

有两滴珠泪落在他的脸侧,那并不是他的泪。他越发迷茫,沉碧的恨是真的,但悲伤亦非作伪。

杨悬阖上双目,他感觉到沉碧的裙摆从他的脸畔拂过,他伸出手想抓住,丝绣滑软却从他的指缝间溜走,他终究什么也没有握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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