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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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牢与其他监牢不同,这是一座地下监牢。只有两座望楼,初来之人甚至都寻不见地方,也实在看不出森严之感。
在厚厚的黄土层上挖出豆腐块一样的监区,四周上下都垒着巨大的青石条,砌的严丝合缝,仿佛一个又深又阔的天井,沿着天井四壁掏出一孔一孔的窑洞,这便是牢房。
只有一条通道可以连通井口,要是碰到雨雪天气,就会扣上一个六尺见方的石门,锁的死死的一丝光都不透。
结案判决的死囚都会在这里羁押,等待最后的时刻。所以这里有个外号叫“通天井”。
任你王侯将相、达官显胄,进了这里都终日等待着死期将至,凄凄惶惶,又奢望万一之恩。
囚犯们在恐惧与焦躁中日夜流转,不知今昔是何年。甚至很多人还没等到押解出去宣判就已经疯了。
死亡在这里并不可怕,反而是漫长的等待令人煎熬,生怕一道“恩旨”下来,斩罪成了剐罪,一人变成了满门。
于是每当这里的犯人被提押上去行刑,其他监牢里的人反而会道一声“恭喜”。
钱日生被人夹持着,在摇篮中吱吱嘎嘎的下降,随即被人一推,进了一间木栅号子里,只听背后砰的一声大门紧锁,叮里当啷的一阵锁响,他才从浑浑噩噩中略醒过神。秸秆草铺的霉潮味和骚臭味混杂在一起,浓烈的呛人,让他忍不住的作呕。
他借着天井上透下来的光,打量着四周,窑洞里黑黢黢的,勉强能看见十来个犯人,或静坐,或踱步,有的念念有词,有的抬头望天……真跟壁画上的菩萨一样,姿态各异。
钱日生一关便是六七天,渐渐的他反倒解脱了,直接躺在干草铺上,盯着墙壁上的爬虫发呆。想到自己和瘦狗喝酒嬉笑的过往,他便笑;想到翠儿在灯下帮他缝补衣衫,他就哭。就这么哭一会儿笑一会儿,突然就觉得人生可贵,以至于牢房外多了个人都没有发觉。
“王令到。”何遥的声音隔着木栅传来。
钱日生眼睛眨动了一下,起都懒得起,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只听一阵锁响,何遥迈了进来。
“扶风听旨。”
钱日生听到“扶风”二字,立刻起身跪地。
何遥面无表情展开宣读:“扶风,受质他国多年,简拔回京本应报国奉忠,竭诚励志。岂料乃不思效命于王,于斗室内擅见不明之人,私语终日。外伪觐见之名,内作首鼠两端之备。此番归国,希图谋求非分恩荣,便利他国,图谋不轨。着即赐死。”
钱日生跪在地上,越听越不是个滋味,心里甚至嘀咕就算扶风真的在此也是死路一条。听到这么个结果,他重重的吐了口浊气,心想:去他妈的。
“你有什么要说的。”
钱日生颇为平静的摇摇头,不辩解,不恼怒,不叫喊。
何遥等了一会儿却还没离开,钱日生歪着头看着他,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我需要怎么做?”
何遥沉沉的点了点头,似乎是认定了什么,从袖中又掏出一个卷轴,徐徐展开。他面对着有些惊愕的钱日生,干哑的说道:“扶风,听旨。”
钱日生刚要站起来,闻言诧异的双目圆瞪随后又跪了下去。
“世子扶风,深居虎穴,劳苦功高,十年来忠心耿耿,不夺其志,屡立奇功,可托大事。着,加封扶风王,授予太常寺副卿,总领同文馆。”
仿佛晴空一道焦雷,震的钱日生目瞪口呆。两道截然相反的圣旨同时宣读,纵使再怎么冷静的人也会被打的晕头转向。他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何遥,脸色青白不定又转为潮红,心有余悸又激动莫名,说话都结巴了:“这……这是……我……”
“殿下,”这么多天来,终于有人对钱日生使用了称谓,何遥搀起眼前还在茫然中的钱日生解释道:“依大雍律,所有外臣归国必先试心询审,这是朝廷惯例,王上将生死二字都赐予殿下,望殿下体谅。”
他随手一挥,随从鱼贯而入开始帮钱日生更衣洗脸,钱日生身体陡然抽空,脑子空白的差点仰倒在地,终于在众人簇拥下走了出去。
何遥一边劝慰着一边将钱日生引出牢房,却越走越深,钱日生回头看了看出口方向,有些狐疑的停下脚步:“这是去哪里?”
“贺三川已被羁押,雍王下令殿下需要旁听。”
……
贺三川的日子并不好过,自打佳梦关被捉,便被扭送京城,要不是自己当时当众言明身份乃贺谨质子,声称受扶风之命前来搜取重要物证,他真怕自己在地方上就被黑了。
自从进了死牢,立刻就提交刑部问审,丞相府为此专门派出了二品司丞冯襄,本以为能够简单说清的事情,不知为何“扶风”那头不仅没替自己作证,反而推的干干净净!
这么一来口供截然不同,自己反倒带了极大的嫌疑,几番审问搞得他昏头胀脑,他曾想说明钱日生当时乃伪装扶风下达指令,可这和自己在佳梦关的说辞不一,说出来反倒越描越乱;想让钱日生作为人证,结果对方听后冷笑,反倒盘问起钱日生死因!
对方一句话叼的他死死的:“既然当时是世子让你离开,你为何又回去了?”
他回答的无可奈何:“为防止世子出事,我去尾随护驾。”
“结果真就出事了,”冯襄极为老辣,三言两语打的贺三川无话可说:“那如你所言,世子既已获救,你为何立刻又跑了?”他特地将“跑”这个字拖得有些重,带着点做贼心虚赶紧离开的意思。
“我不是跑,我是去佳梦关拿取物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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