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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凤儿.2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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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凤儿有些病态,灿烂的笑脸。他缓缓道来。

高中毕业,我和她从各自的学校,分配到远离城市的一片土塬上插队落户。

高高的土塬,一头陡峭的土坡路蜿蜒连着沟底;一条公路顺着土塬下越过,公路的那边,渭河由西向东绵延流过;杂草丛生的乱石沟一直向南,则通往重峦叠嶂的大山深处。

花季少年,我们都十八岁。我们和祖祖辈辈在这片土地上耕作的农民一样,整日里,面朝土地背朝天。寒来暑去,一年四季。温饱不足,苦难有余。

……每年的大冬天不是上山修路,就是进山挖水渠。喝的是河沟里的水,吃的是包谷面发糕,萝卜,白菜,住的是茅草庵,夜晚躺在麦草铺上,可以看到天上的星星。一遇风雪,早上起来铺盖上都是积雪,女生的长发都会和麦草土地,冻结在一起。

……青黄不接的季节,饿着肚子上工那是常有的事。记得有一天实在没有吃的了,恐惧饥肠辘辘上工的煎熬,我和她在各自的房子里,昏天昏地,睡了一天一夜。我们住在同一个院子里。第二天,实在耐不住饥慌,我们惝恍逃回了城市里。

……宽宽的渭河湍水不息,趟过它,每次回城两个人可以节省火车票钱壹元;趟过它,每次上塬两个人可以节省火车票钱壹元。不知有多少次我们赤膊赤脚,我背着她趟过渭河,一身泥泞,一身水,抵达对岸的小火车站;越过河滩,抵达土塬下的公路边。然而,我们嬉戏,我们歌唱,我们自在,我们憧憬。土塬四载,此情此景,是我和她最惬意的浪漫时光。

……有一年从山里挖水渠回来,开春时节,刚下过雨,我们拉着铺盖卷儿回塬上。泥泞陡峭的坡路,一步一滑,车轮被泥巴紧紧陷住,根本转动不得。没办法,我们放弃了架子车,背起铺盖卷儿我扶着她,她拉着我,战战兢兢,一步一个趔趄,无奈,还是前进不得。坡太陡,路太滑,泥太深。……最终,我们俩干脆一字趴下,就着铺盖卷儿,爬一截儿,再就着铺盖卷儿,爬一截儿……。

塬上,炊烟缭绕。几个农民端着大老碗坐在塬头,吃着,有说有笑,指手划脚,高高在上看着我们。

她看看我,我看看她,她拉着我,我拉着她,一对泥人儿,匍匐前进。

那一刻,我们俩私定了终身。

那一年,我们二十二岁。

还是那一年。我们一人拉一辆架子车从山上回村子里。

村里的姑娘小伙一个个驾着架子车,从我们身旁欢呼着,呼啸而过。

这种玩法我们也玩过几次,坐在车辕上,双手扶车把掌握方向,一脚蹬地驱动车子载着人往前跑,下山省劲儿还快,十分惬意。

以前她坐车,我驾车,我们一辆车。这次我们一人拉一辆车。我让她慢慢走。

我玩性大发,独自驾车快跑,向山下盘旋而去。

万万没有想到,在我高兴地快到山下时,身后传来路旁人的惊呼声:危险!快闪开!……

我双脚磨地,急刹车转身。

只见她驾着车左晃右摆,一弹一跳,向山下冲来,离山下越近车子加速度越快;看样子她已掌控不了车子,她惊恐呼喊着我。

我奋尽全力向山坡上冲去二三十米,待车子即将冲过我的一瞬间,我挥起胳膊揽着她滑过车厢就势翻滚在地。

无人驾驶的架子车跌跌撞撞十几米后,摔下近十米深的山沟里。

惊恐万分后,谢天谢地!

我们俩只受了点儿轻微的皮肉伤。

看着乱石沟里断了车把,散了架的车厢,她魂不守舍。

“我差点儿摔死了吧?”

“不会的。老天爷不会让你死的。”差点儿的后果,我不敢想象。

“为什么?”她呆呆地看着山沟里。

“我活着,就不会让你死?”死字如一柄利刃划过我的心脏。我心疼痛。

“我也差点儿害死了你。”她捶打着我,泪流满面。

“不会的。老天爷不会让我死的。”

“傻瓜?”

“你活着,我怎能死?”

“你是一个大傻瓜!”她哭喊着。神经质地揉揉我胳膊,摸摸我的腿,怕我骨折。

“我要保护你一辈子。”我发誓。

“对不起!我不该任性。”她嚎啕大哭。死命地抱着我。

“对不起!是我不好。”我后悔撇开她,一个人独自玩飞车。

自那以后出外,我们总是形影不离。

我生怕一转身,她不见了,再也找不到她了。

这样的情结一直困扰了我好长一段时间。

两年后。我们返城。又一年后,我们结婚了。

人随着年龄一天一天老去,生与死,一辈子,偶而又在心头泛起。却又不敢往深深处思想。

人生旅途的尽头是生命的雷区。

然而活着的人,无论老的少的,日复一日,还是不停地往前走。

人生,就是往死里奔。

人当且行且珍惜,缓缓地领略人生风光,细细地珍惜,生命中爱你的人和你爱的人。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人常说老夫妻谁死在前头谁安好,走在前头的是一朵花,后走的是豆腐渣;我既不愿意做那一朵花,也不愿意做那豆腐渣。岁月无情,生死残忍,我不是怕死,是怕绵绵无期的思念和牵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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