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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第 88 章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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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淮旭一直不明白自己为何始终想不起前世过往,  如今回忆悉数涌入脑海,他才知晓,或许阻挠自己想起来的,  正是他自己。

前世十六岁那年,  他确实喝了母亲递过来的那碗银耳汤,  但却并未死。

因他一开始便知道这碗银耳汤有毒,在饮下银耳汤之前,先服下了解药和假死的药。

他母亲在父皇身边那么多年,  即便再小心,也终究是被苏婵察觉到了端倪。

苏婵是心机深沉,  且野心极重之人,  不能容忍父皇有如此看重和深爱的女子,便买通了一个东宫宫婢,  在母亲煮的银耳汤中下毒。

而他与他父皇干脆将计就计,  借毒害太子之名,  彻底扳倒苏婵和苏家,再借尹监正之口,以虔诚动天,  使他还生。

喻淮旭本对此计胸有成竹,  只待醒来后,  一切皆已尘埃落定,  他也能堂堂正正地喊出那声“母亲”,却不想三日后自棺椁中睁开眼,看见的却是康福憔悴悲痛的面容和弥漫着整个皇宫的淡淡血腥气。

康福哭着道,柳姑姑没了。

他如遭雷击,  脑中一片空白,  久久都反应不过来,  待跨出棺椁,缓步入了侧殿,便见他父皇衣衫满是鲜血,正跪在那张床榻前,愣愣地看着躺在上头的女子。

女子双眸紧闭,已然没了气息。

后来,康福告诉他,那日,陛下将原本保护柳姑姑的暗卫召去,说了两句话,不过一盏茶的工夫,那暗卫再回去,便见柳姑姑已被几个假传圣旨的奴才,以陪葬之名,强灌下了鸩酒。

得知此事赶来的陛下抱着柳姑姑的尸首,始终低低地唤着“阿芜”,在听到太医说已是回天乏术后,他沉默了许久,提剑亲手砍杀了两个灌毒的奴才,然后面色阴沉地去了裕宁宫。

谁也不知殿内发生了什么,只听见陛下入内后,皇后的大笑声和紧接而来的惨叫,待宫人再进去时,便见皇后双目圆睁,躺在小榻边,脖颈已被砍断了大半,鲜血淌了满地。

苏婵死的第二日,镇北侯苏麒便以贪污赈灾银的罪名被抓捕入狱,择日问斩,苏家百口,男丁流放,女眷充入教坊司,无一幸免。

喻淮旭知道,苏麒本不至于此,是他父皇为了搞垮苏家,废掉苏婵,故意将他自西北苦寒之地调来繁华的京城,再一步步以金钱诱之,使之为**蒙蔽,陷入泥沼。

同时,他父皇还提拔萧鸿笙,让他赴西北领军,渐渐瓦解苏家在西北的势力,让萧家取而代之。

没了苏家在背后支撑,便不怕若前两次那般废不掉苏婵,而萧家在京城的势力逐渐壮大,也有利于往后他母亲重回萧家,得到她该得的一切。

为此,他父皇辛苦筹谋了那么多年,怎也不会想到,他母亲没有等到那一天。

那副原装着他的棺椁,却装了他来不及唤上一声的生母。

自他母亲死后,父皇便整日浑浑噩噩,荒废朝政,只守在那副棺椁前,一坐便是一日。

甚至没过多久,他向来不信命的父皇,却以黄金万两为赏,在海内四国大肆搜寻会逆天改命之术的方士。

圣旨一下,大批真假方士见钱眼开,纷纷涌入皇城,每日都有数不清的方士进入乾云殿,但最后都会以欺君之名被拖出去身首异处。

即便如此,仍有不少人为了那万两黄金趋之若鹜,如此半月,竟真有人自那乾云殿中活着走了出来。

也不知那个方士在他父皇面前道了什么荒唐话,他父皇将自己闭锁起来,谁也不见,只日日若游魂般在殿内供香。

整整两个月,天子不理朝政,朝臣纷纷上奏无果,便求到了他处。

生母去世,喻淮旭亦痛心入骨,但他还是强忍悲恸,去了乾云殿,这个曾经的天子寝殿已被搬空,只余下一副棺椁,一张供桌和两侧的长生烛。

供桌上香烟袅袅,他那昔日威仪沉肃的父皇此时却失魂落魄地靠坐着棺椁,双目空洞无神,面色苍白,身形瘦削,若一具行尸走肉。

似是听见动静,他侧首看见他,笑得苍白无力,他说“旭儿,来看你母亲吗?朕每日陪着她,她甚至一次都不愿来朕梦里,就算是来骂骂朕也好”。

喻淮旭本是来劝他的,听见这话,却是喉间一哽,只颤声唤了句“父皇”。

“她想必是恨极朕了,可谁让朕瞒了她一辈子呢。”成则帝苦笑了一下,喃喃道,“最开始,朕是为了保护她才不告诉她真相,可到后来,时日越长,朕便越说不出口,怕你母亲不肯原谅朕,朕便想着,等解决苏家的事再告诉她也不迟,却没有想到,竟是没有这一日了。”

他说着说着,蓦然笑出了声,“不,不对,从来只是朕自以为是罢了,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母亲好,将她强硬地囚在身边,却从未问过她究竟是如何想的,所以,朕到底是遭了报应,自作自受……”

喻淮旭强忍下泪意,在成则帝面前缓缓蹲下,“父皇,母亲已经没了,您折磨自己又有何用。”

成则帝自嘲一笑,眸中透出几分狠厉,“朕也知或许无用,什么命,什么气运,都不过是借口,是朕没有保护好她罢了。早知如此,朕何必做什么明君,当初就该一剑砍了苏婵,管什么战火纷飞,百姓安宁……”

他顿了顿,抬眸看着喻淮旭,面露悲哀,“可是旭儿,朕不得不信,若朕所谓的气运能让你母亲来世过得好,朕什么都愿意给她,就连这条命……朕欠她的实在太多了……”

喻淮旭在乾云殿坐了很久,亦听他父皇喃喃地说了许久,到最后他便不再劝了。他知道,不管是谁,都再劝不动他的父皇,打他母亲死的那一刻起,他父皇的心也跟着彻底死了。

他父皇久不临朝,朝野动荡,虽有他这个太子监国,但他到底年幼,没过多久,东边诸王蠢蠢欲动,大有造反之势,甚至假借太皇太后寿辰之名私自进京。

正当他烦恼如何将这几位野心勃勃的叔父赶回封地时,他父皇一剑捅死了那个他好容易寻来的方士,终是出了乾云殿。

不过四个月,他父皇已是瘦脱了相,那身黑色常服教风一吹,裹在身上,好似立在那儿不过是一副摇摇欲坠的骨架罢了。天子重新接手朝政,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命人好生准备太皇太后的寿宴,招待远道而来的诸王。

寿宴那日,东边诸王齐聚筵席,多年未见的兄弟重聚,成则帝龙颜大悦。

酒过三巡,成则帝一时兴起,提议在殿中与宁王对剑助兴,点到为止。

分明是表演,成则帝却几乎剑剑直指宁王要害,在宁王苍白的面色中又笑着将剑移开,好似戏弄他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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