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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第 82 章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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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两桩案件查得如火如荼之际,  蓦然冒出这事儿,顿时成了京城百姓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的话题。

永昌侯府败落已然成了定局,苏婵这时候提和离,  颇有些大难临头各自飞的意味。

虽她提出的和离缘由也算是合情合理,但或为了证明自己所言非虚,苏婵还特意出门去了趟医馆。她前脚刚走,  医馆伙计就凭着那张嘴将她身上可怖的伤痕传得街头巷尾人人皆知。

依那伙计所言,虽他只瞥见那位永昌侯世子夫人露出的一小截手臂,但依旧令人心惊,  上头新陈陈的伤痕,  鞭伤、擦伤及青紫的瘀伤交错堆叠。

一个弱女子被凌虐至此,  京城百姓皆为其不平,  指责那永昌侯世子残忍无度,  甚至将他昔年眠花宿柳,  调戏良女的荒唐事一一挖了出来。

然才过了一宿,因坊间的另一传言,  这桩和离纷争一时变得错综复杂。据那永昌侯世子亲口所言,苏婵绝非表面这般柔柔软软,反是名副其实,  心机深沉的毒妇。

当年为了不嫁入永昌侯府,她不惜向未婚夫婿下毒,  才有了后头永昌侯世子癫狂跳河,昏迷不醒的一幕。

永昌侯世子之所以将此事公之于众,  无非是看不惯苏婵的虚伪面孔,  如今她既与他彻底撕破脸,  他自也不必留任何余地。

京城百姓倒对谈论此事乐此不疲,  到后来便也看清楚了,  这对夫妇委实是狗咬狗,全然抛了大家贵族的脸面,这剧情着实比观止茶楼最卖座的话本还要精彩。

镇北侯世子苏麟在得知妹妹下毒一事后,虽也震惊万分,但因着是一母同胞的妹妹,仍是硬着头皮时时进宫同永安帝求情。

永安帝本就为那两桩案件头疼不已,丝毫没心思理会这事儿,故而苏麒几乎每回去皆是无功而返。

是日,碧芜带着旭儿入宫,恰巧远远看见那位镇北侯世子从御书房的方向出现,看那暗淡的神色,应是又没有成。

喻淮旭由母亲牵着,亦在看那个身姿挺拔,一身英武之气的男人,不由得想起上一世,父皇如何一步步设计这个正气凛然的男人坠入万劫不复。

前世,他父皇曾试图两次废后,但皆没有成。

第一次是苏婵冒险求雨得了民心,第二回则是在成则四年,他父皇以苏婵无故虐杀宫婢,手段残忍,毫无仁慈之心,失皇后仪度为由再度废后。

可不曾想,两日后,西北战起,镇北侯以不惑之龄抵御外敌,最终战死沙场。

消息传回京城,群臣纷纷上书,恳请念在镇北侯一生戎马倥偬,忠烈不二,为安镇北侯亡灵,收回废后成命。

那夜,喻淮旭亲眼看见他父皇坐在御书房中,对着那成摞的奏折,面色阴沉冰冷,久久不言。

苏婵又一次如有神助,废后之事到底没成。其后父皇再未提废后之事,及至成则七年,他甚至一反常态,以抚慰之名,将三年守孝期满的苏麒召回京城,亲封镇北侯,并授予吏部官职,大力扶持苏家。

不过一年,喻淮旭眼看着苏麒步步高升,几乎位极人臣。或是看出他的疑惑,父皇将他唤至御书房,只浅笑着道了一句,旭儿,你觉得朕真是为了他好吗?

看着父皇温煦笑容下的冰凉,当年不过十三岁的他踏出御书房后,即便沐浴在暖阳下,依然觉得脊背攀上一阵阵恶寒。

爬得越高则跌的越惨,所谓高处不胜寒,他父皇想要的不单单是废掉皇后,而是搞垮整个苏家。

人皆有欲,或为名,或为权,或为利,或为色。

苏麒亦是,再光明磊落的人,定也可能被**所蒙蔽,而他父皇要做的,便是要用滔天的权势,将他这汪清流彻底染黑,然后名正言顺将这个最大的障碍连根铲除。

喻淮旭至今想不起,后来究竟怎样了,他甚至不知自己到底是怎么死的,但能确定的是,前世,他父皇这个人人赞颂的明君,为了给他母亲一个名正言顺,安安稳稳,暗地里做了许多卑鄙阴暗之事。

思至此,他忍不住抬眸偷偷看了自家母亲一眼。

他其实一直很好奇,在他死后,他父皇将这皇后之位予他母亲了吗?

就算他死了,但若前世父皇和母亲能相携到老,他也算了无遗憾。

如果真是那样,便好了。

碧芜拉着旭儿的手一路去了太后宫中,太后躺在床榻之上,并未起身,倒也不是病了,只是近日发生之事令她有些心力交瘁。

才不过一月不见,太后鬓间霜雪又浓了几分,虽活到这个年岁,在这个尔虞我诈的深宫中见过太多骨肉相残,兄弟阋墙,可眼看着在自己膝下长大的孩子们慢慢变了性子,一个个都走上歧途,她到底还是难掩失望难过。

然今日见着旭儿,太后的精神到底好了些,只与旭儿玩闹了一会儿,又拉着碧芜说了些体己话,面上复又显出几分倦色。碧芜见状以旭儿还要去墨渊阁看书为由,起身告辞了。

然方才步出慈安宫正殿,碧芜迎面便与从侧殿出来的喻澄寅撞了个正着。

淑贵妃被禁足在芙蓉殿后,太后担忧喻澄寅,在与皇后商量之下,将她接到身边住下。

不管淑贵妃做了什么,喻澄寅到底是无辜的,今日见着这位昔日最受宠爱,最活泼闹腾的六公主,碧芜不免有些惊诧,与上一回在庆功宴时相比,喻澄寅又瘦了许多,身形单薄,甚至如弱柳般不堪风吹,原还有些肉嘟嘟的小脸如今下颌尖细,轮廓分明,虽是衬得人更为高挑些,可周身的稚嫩之气亦消失了。

仿佛是在一夜之间,这位六公主彻彻底底长成了大姑娘。

两人也不算相熟,碧芜冲她微微一颔首,疏离地唤了声“公主殿下”。

旭儿也随着她有礼地喊了声“六姑姑。”

见喻澄寅紧抿着唇没有说话,碧芜正欲牵着旭儿离开,只听一句急切的“六嫂”,抬眸看去,便见喻澄寅沉吟半晌,小心翼翼道:“能不能……陪我说会儿话?”

碧芜怔了一瞬,含笑道了声“好”,她让银铃和小涟领着旭儿在外头玩,自己则随喻澄寅入了侧殿。

喻澄寅命宫人奉了茶,咬着下唇,半晌才低声道:“我原以为,六嫂定也不会搭理我的。”

闻得此言,碧芜端着杯盏的手微微一顿。

“公主殿下为何会这么说?”

喻澄寅长吸了一口气,面上流露出丝丝苦涩,“自我两个舅舅、母妃和七哥相继出事后,宫里的人便同从前不一样了,见着我也不再笑着讨好,而是避之不及,仿若我是瘟神一般,躲得远远的,就连阿婵姐姐也……”

她声音骤然一哽,紧接着,珍珠般的眼泪滴滴答答地落进杯盏中,好一会儿,她才缓过劲儿,哑声道:“我原以为阿婵姐姐定不会疏远我,可那日在宫中见到她,我喊了她那么多声,她却是一眼都未转过来看我,我知晓她听到了,却没想到如今竟连她也迫不及待与我割席。”

苏婵是怎样的人,碧芜再清楚不过,从一开始,她讨好这位六公主,就只是因着她的身份地位。

那么多人都瞧出来了,偏这位天真的六公主看不出来,也或许她并非丝毫没有察觉,只是发觉了却不愿承认,自欺欺人吧。

“我在宫中出生长大,自小便被所有人疼爱着。我总以为她们都是真心待我好的,可为什么现在他们都彻底变了呢。母妃也好,阿婵姐姐也好,甚至于父皇和七哥,都不再似从前那般待我了……”喻澄寅泪眼朦胧地看向碧芜,“六嫂,真的是我错了吗?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够好?”

喻澄寅眸中的迷茫与卑微,让碧芜顿生出几分心疼,眼前的人还是那个曾不可一世的六公主吗?

碧芜将她抱进怀里,轻轻抚摸着她的背脊,任她从低低抽泣到号啕大哭,“你没错,你有什么错呢……错的不过是他们罢了……”

人活在世,没有谁是一开始就能活明白的,总是吃过一遍又一遍的苦头,才会生出警觉,分辨善伪,懂得如何在这个混浊的世间保护自己。

六公主也是,她也是。

这世活得还算顺遂,不过是堪堪避开了前世遭过的难罢了。

可无人知晓,离誉王登基的日子越近,她心中的不安就增添一分。

因一切似乎变了,却又循着该有的轨迹,若东流之水涛涛向前,无法回头。

又一月,因永昌侯曾用贿赂款替承王置办了几座宅院和美人,原与两桩案件关联不大的承王亦被牵扯其中。所谓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永安帝为平民愤,下旨将承王贬为郡王,赶回封地,终身不得回京。

方家被抄家,淑贵妃那身为永昌侯的长兄和身为户部尚书的次兄被当街斩首,方家家眷不论男女被悉数流放,至于涉案的官员则根据罪行轻重处斩,流放,被贬……

因未能与永昌侯世子和离,流放之列亦有苏婵,为了救女儿,镇北侯快马加鞭自西北进京,恳请永安帝放过爱女。

永安帝念在镇北侯镇守西北多年,劳苦功劳,最终同意他将苏婵带回西北,只和承王一样,此生此世永不得踏入京城一步。

儿子被逐,兄长斩首,方家全家遭遇流放,淑贵妃亦被永安帝贬为贵人,驱至冷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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