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妖瞳06 (第2/2页)
“回小姐,风大人他……失足摔下了幽晦山,今晨才被巡山的守卫发现,赶紧送了回来。”
雨采萍恍惚地看着那只在血泊里不断抽搐的獚犬,它湿润的圆眼睛似在看着雨采萍又似在透过她看着别处。
雨采萍一直不明白,父亲千挑万选怎么就挑中了风雷飙做她的丈夫。风雷飙出身于七十二氏族中最末等的獚犬一族,样貌无奇,才学庸常,平日里只会攀附崇贵,唯一让她稍稍顺心的地方,就是风雷飙知道自己是个入赘她家的,任凭她如何折辱打骂,他从来只是笑脸相陪。可惜父亲已逝,她心底的疑惑已无从解答。
未过多久,轻狂客闻讯而来,身后还带着一位蒙面的粉衣女子。
轻狂客看见雨采萍,问道:“萍萍,风雷飙情况如何?”
雨采萍淡淡说道:“不死也是个终身残废了。”
轻狂客眉间深锁道:“他现在何处?”
雨采萍以目示意身后紧闭的房门道:“医官在里头处理他的伤口。”
听罢,轻狂客径直闯入房中,喝退医官仆从,小心地将风雷飙真身装入风球,对雨采萍道:“我带他去给白鸟灵尊看看。”
“嗯。”
轻狂客见雨采萍眼中未有半点关切,与她错身而过时沉声道:“对你夫君好一点,毕竟除了他,还有谁受得了你那副脾气。”
清宵追着轻狂客离去,在后面连唤了他数声,他才停步回转,拉起清宵的手道:“抱歉。”
自得知风雷飙出了意外,轻狂客便一直悒悒不乐,清宵故意软语嗔道:“不许丢下我!”
轻狂客这才浮出一丝笑意道:“知道了。”
白鸟童子从风球中抱出獚犬,见风雷飙全身摔得粉碎,不由面色渐重,低声道:“客儿,你和女娃娃到外面等着。”
“师父,我要留下!”
白鸟童子甚是不悦道:“留下来做什么,添乱吗?出去!”
清宵拉着轻狂客退出了闻孤馆。
“风雷飙怎会如此,到底是谁干的?”清宵问道。
轻狂客恨恨道:“还能是谁,除了不周意我不作他想!”
确实,她昨日和轻狂离开凉苑时,风雷飙还好好的,平白无故怎会失足坠山?而出事的时间恰在他们会面之后,这样的巧合很难不让清宵认为,这是有人蓄意为之。如果那人是不周意,那么他敲打轻狂客之意便是不言自明了。
他们在闻孤馆外等到夜半,轻狂客微露疲态,牵起清宵的手道:“陪我四处走走罢。”
“嗯。”清宵点点头。
“放心,若闻孤馆有何异动,我听得到。”
清宵回握住轻狂客,和他缓缓行于月华之下,霁青湖水宛如鷃羽织成的衣缎,缎上流动的点点条带是星夜下泛起的湖波,四周林木高耸,似铁网将他们拘囚,清宵忽而纵身跃起,足尖点落在百丈樱花树顶,放眼望去,顿觉开阔无比,眼前星子密密如织,只她一人便独享了天地。
轻狂客于树下道:“也不怕摔下来。”言罢,亦纵身飞至树顶。
清宵与他衔笑相望道:“不怕。”
此时的天穹被青莲、魏紫两色交融,微月投光,玉声璁珑。樱花树动,一树将燃。轻狂客俯身凝视清宵,琥珀色的眼中满是她的身影,清宵含羞闭目,却听得白鸟童子传音报讯,说是风雷飙醒了。清宵旋即欲走,轻狂客扯下她的面纱,飞快地吻过她唇边,才与她动身返回了闻孤馆。
风雷飙化了人形躺在床上,面容枯槁,双唇没有一丝血色,一声“少主”好似最后一缕魂魄自口中逸出。
轻狂客近旁温言道:“我在。”
风雷飙咳嗽了数声,抬眼望着轻狂客表情痛苦道:“我怕是时日无多了,有些事情,还需得向少主交代清楚方能安心……”
清宵见状,忙道:“那我先出去了。”
“不必。”轻狂客侧首阻道。
“……盖云归,少主还需多费些心力,能笼络则笼之,若不能定要杀之。”风雷飙额上的汗水密布,“妖后毕竟是您的生母,去见一见她……还有,替我对萍萍说一句,嫁给我,委屈她了。”风雷飙还欲说些什么,忽地攥着自己的胸口,体内似有一阵撕心裂肺之痛,他开始不住地哀嚎,白鸟童子拉起轻狂客,将他与清宵赶至门外,“都回去,帮不上忙就别在这里碍事,这里有我,你们明日再来。”
闻孤馆中尽是风雷飙凄厉的叫喊,今夜,若风雷飙挺不过今夜,怕是……清宵看向轻狂客,只见他的脸色难看至极,未多作停留,旋即转身而去。
似想起什么,轻狂客突然慢下脚步,等候清宵,清宵与他并肩行在水晶栈道,走回飞虹拱桥,他们双双停下,轻狂客与她执手,意尽缱绻道:“今夜去我那处罢。”
清宵脸颊微红道:“‘不知名’来了,我得见上一见……晚些再去找你……”
“嗯。”
清宵试探道:“你知道‘不知名’?”
轻狂客犹豫了片刻,才道:“……知道。”
清宵想了会道:“其实,不需要血誓的,我愿意……”
轻狂客笑道:“你也可以用它实现些别的愿望,比如,让我娶你……”
清宵又是气恼又是好笑,“你想得美!”
虽已话别,轻狂客仍是攥着她的手不放,清宵挣脱不动,垂颈与他在风中依偎良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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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据王辟之《渑水燕谈录》记载,“叶子戏”的名彩和逸彩共计四百七十四种。但六个骰子,依照次序不同,应当只有四百六十二种情况,所以我对王辟之的说法是存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