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鲫鱼豆腐汤 (第2/2页)
“姨，沛成他中午来看您，这是早餐，我刚在外面买的，趁热吃。”
“谢谢小引，”杨秀笑着拿过饭盒，“快八点了，不会迟到吗？”
“今天我请了一个小时的假，还来得及。”
许姣妤好巧不巧正拉开床帘，洛呦呦紧抿起嘴，目不斜视，看着斑白的天花板。
拉帘人回头望了望病床上的人，无声说：“呦呦，我去洗漱啦。”
杨秀打开饭盒，冲他眨眨眼：“我这不需要服侍。”
迟骋引自发坐到隔壁病床，洛呦呦即时翻过身，背对着他。
瞅着她皮包骨的身体，男人又走到床的另一边，把饭盒放在床头柜上，轻声说：“刚买的鲫鱼豆腐汤，趁热喝。”
见洛呦呦没出声拒绝，只是凝睇着他，迟骋引稍微侧了下身，继续说：“两人份的，等会许姣妤出来了告诉她一声。”
静静地看着他把汤倒进白色的小碗里，洛呦呦目光微凛：“谢谢。”
“不用，我走了。”
从洗手间出来的许姣妤收获了一份免费的午餐，高兴得捧起碗便开始吃。
正吃得起劲时，洛呦呦问：“许许，好喝吗？”
“好喝！”
“我以前夸赞他厨艺，你不是一直想尝尝他的手艺吗？”洛呦呦满意地瞅着说话人的反应，“好喝就多喝点吧，你也最多还能喝一次，明天化疗结束我就出院了。”
“你怎么知道这是他做的？”许姣妤毫不客气又盛了半碗，“能吃出来吗？为什么我分辨不出你们的手艺？”
“因为……你傻啊。”
突然抓到面前人话里的重点，洛呦呦眯笑着眼睛：“不过除了我，你还吃过谁亲手给你做的饭呀？蔡阿姨是不会做饭的哟，如实招来。”
许姣妤语塞，作势要放下碗揍病床上的人。
“医院禁止打架！”
一道男声破门而入,声音不大不小，恰让举起拳头的女人颓然放下。
洛呦呦双手抱拳，敬谢不敏：“感谢林医生让我逃离许口。”
“不谢，”林嘉名查看了下饭盒，“鲫鱼汤？”
“嗯，她……”
许姣妤还未说完，林嘉名出言质问：“为什么你要喝病人的营养餐？”
“我……”
“她说她没喝过这么好喝的鲫鱼汤，”洛呦呦坏笑，“她还说我俩做的饭都没有今天这汤好吃。”
“哦？”林嘉名看着只顾低头喝汤的许姣妤，“我以为对别人厨艺评头论足的人，至少自己会做饭才行，不如哪天我们去她家尝尝她的手艺？”
洛呦呦拍手叫好：“我当然赞成！”
许姣妤自动无视这俩人的一唱一和，埋头把碗里的汤一勺又一勺地往自己嘴里灌。
待林嘉名走后，憋屈的小女人终于爆发了：“洛呦呦，这笔账你给我记着！”
“谁叫某人在我需要她的时候，偷偷躲进卫生间呢？”
“好，我俩抵平了，”许姣妤不计前嫌，收拾碗筷，“不过这真的是他做的？”
“他是个自律守时的人，即使早上要煲汤，上班也绝不会迟到，”洛呦呦看着静置未动的饭盒，“刚刚我看见他左手食指有个小伤口，手背也发红，应该是烫伤的痕迹。”
所以，即使他对她撒了谎，她也真诚道谢。
“呦呦，病人也拥有追求幸福的权利。”
洛呦呦的目光移向说话人：“许许，难道我就抱着那百分之六七十的五年存活率和他生活吗？如果不到五年，癌症复发转移，我不敢想象把他一个人留在这世界的生活。既然承担不起这结局，那就不要再继续了吧。”
“呦呦，”许姣妤握住她的手，“或许他只是想和你在一起呢，不论时间长短。”
“许许，以前我很赞成姑姑的态度，用剩余的时间爱人爱己爱世界，可自己真到了这一步，我做不到，”洛呦呦叹了口气，“这世间的道理总是劝人容易劝己难。”
过了几秒，她又怅然开口：“如果是婚后发现患病，我肯定会和他一起分担，但现在他有更多的选择，我真的不是最适合他的那一个。”
她和他不合适，这的确是她唯一分手的理由。
所以，她对他不存在欺骗。
他身边的女人，不管漂不漂亮、富不富裕，都比她这个靠着药生存，不知哪时就离开这世界的人好。
“呦呦，”许姣妤轻轻擦掉面前人的眼泪，“婚姻有时候是要讲究合不合适，但它的基础是爱。”
“是不是认为我想得很多？”
热泪在太阳穴踏下新的痕迹，洛呦呦轻撇唇角：“他昨天也说过，我爸妈、杨思嘉和李颂她们都说过我做事前总是顾忌太多，想得太远、活得太累，也劝过我偶尔也可以随心去做。”
“第一次确诊后的那几天里，其实我也有想过不如就遂了自己的心和他在一起。”
洛呦呦抽出床头的一张纸，纸巾柔软湿润，他总是能够注意到这些细节。
“可……我做不到，长痛不如短痛，他还年轻，还会遇见很多人，而我的生命是按着快进键的。”
默了几秒，女人又粲然一笑：“别看我才二十四岁，实际和迟暮之年的人差不多，日子是一天天倒着数的，过一天少一天。”
她爱他，所以她放开他。
许姣妤心疼抱着说话人，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好了，我家呦呦就和我过日子，我陪你。”
洛呦呦拍了拍对方的肩，婉拒道：“算了，我怕某人某天冲动之下给我药袋里掺药。”
许姣妤一把放开她，拿起柜上的碗筷：“我先去洗碗了，我怕我控制不住想打你。”
床上的人放肆笑出声来：“路过我主治医生的办公室时，记得替我问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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